第137章

    簿和从系统商城里面购买了四个一次性淋浴室,选了四个稍微干净的房间,一一安置上:“去洗澡吧。”

    黎言言也难受得很,一句话都不想说,点点头就进入房间。

    房间里面的布局其实很熟悉,他在梦境里有一个类似的房间,但副本中的房间已经非常暗淡了,整个房间充斥着大量的灰尘。

    只有房间里的家具还勉强维持着之前的样子。

    也许这里因为位置隐蔽,所以没有被破坏。黎言言想。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小楼内的场景了,几乎和梦境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窗明几净,外面太阳高高挂着;一个灰尘满天,外面正下着暴风雨。

    黎言言进入病房里配备的卫生间,狠狠冲了个澡,正准备换衣服出门时,他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化了。

    暗沉的房间在一瞬间染上了各种鲜活的颜色,暴风雨的声音忽然停止了,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鸟雀鸣叫,还传来一股很淡的花香气味。

    黎言言握着门把手,迟疑着推开门。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睡觉啊?

    他立刻明白自己在不知不倦间又一次进入了梦境,只是根据簿和的理论,不知道他这次进入的梦境是次级梦境还是主梦境。

    开门后,黎言言就知道了。

    之前见过的女人拿着一张厚实的浴巾,在他出门后盖到头上,狠狠地搓揉几下:“言言感觉怎么样?还习惯这里吗?”

    黎言言点点头,想起自己现在被浴巾盖着,女人应该看不见,于是说:“习惯。”

    “妈妈知道哦。”隔着浴巾,女人拥抱了他一下,“我们言言好棒,自己一个人住也这么厉害!”

    黎言言笑了一下。

    他还是看不见女人的样子,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工具擦掉了,整张脸都是模糊的,他也知道这是“言言”的母亲,和记忆中那个容貌模糊,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他感受到的“爱”没有改变。

    “言言很高兴,是因为看到爸爸了吗?”女人将浴巾从黎言言身上拿下来,看到了他嘴角没收回去的微笑,故意打趣问。

    爸爸?

    黎言言的目光下意识地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最后牢牢锁定在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和女人一样,他还是看不见对方的样子,被一层厚厚的东西糊住了。

    他对着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言言。”男人立刻走过来,迫不及待地给黎言言一个拥抱。

    他只喊了一声黎言言的名字,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就没再说话了。

    “言言的病都要治好了,你没什么话可以说吗?”女人嗔怪一声,推了男人一把。

    “我不知道说什么。”男人很诚实地说,“我有很多话想和言言说,但言言才认识我们,我怕吓着他。”

    女人也想到了这层可能性,表情有一瞬间的低落,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顾医生说言言以后会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想起来。”

    夫妻互相鼓励,是他们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

    “言言,不要害怕,你很快就会好的。”女人尽量在黎言言面前保持乐观的情绪,“来吹头发吧,如果不吹头发就睡觉,老了会得头疼病。”

    黎言言乖乖地走到床边坐下,女人细长的手指在他头发里穿梭,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带来一阵阵暖风。

    男人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就一直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是会害怕自己的孩子会突然消失,所以拼命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黎言言似乎在和他对视,但是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是凭感觉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太熟悉了。

    现实世界的亲生父亲就是这样,他是为数不多能和黎言言一起生活的人之一,因为心里对黎言言的情绪都是爱,而且每次来看望黎言言之前都会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负面情绪完全驱散。

    所以他能隔三差五去探望自己的孩子。

    但是每次来,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黎言言,看着他睡觉、吃饭、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书或者发呆,似乎千言万语都蕴含在眼睛里。

    黎言言当然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感情不会作假,他只是不会表达。

    就连听到自己的孩子要参加危险的杀人游戏,他都只是叹了一口气,露出这些年来唯一的负面情绪——担心。

    他对黎言言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言言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天他还说:“爸爸现在只有你了。”

    黎言言忽然很难过很难过,眼泪突兀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没有哭出声音,而是紧紧地咬着下唇。

    都是因为他,所以妈妈会躺在医院,他连经常看望都做不到,因为外面的人会影响他的状态,会很疼很疼;所以爸爸会那么拼命地赚钱,投资好多好多医学研究科室,为了治好他的病。假如他们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一定不会这么辛苦。

    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黎言言哭得越来越厉害,眼泪像是永远不会断绝,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滚滚流出,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句声音都没有发出。

    “言言!”男人吓了一跳,想抱住黎言言,又想给他擦眼泪,“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