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傅疏昏迷了三天。

    按理说并不应该。

    仅是伤口感染,傅疏武将出身,不应该被一箭射中就伤重不醒。

    渐眠视线落在傅疏脸上。

    他几日未曾进食,双颊微凹,瘦的明显。

    渐眠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端起托盘上的药碗。一口一口,喂进傅疏嘴里。

    依稀傅疏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

    渐眠喟叹一声,将药碗撂在一边。

    傅疏,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夤夜将至。

    小福子守在外殿,睡得酣畅。

    许是这段时日管教不严,上下守夜的太监竟都不知溜去哪里了。

    这给他们更加行了方便。

    一众深衣潜行的人影溜进大殿。

    推开殿门,透过帷幔纱帐,能够看见其中的起伏。

    稳了。

    他们势在必得。

    白虹闪现,弧光映在帷幔之上。

    里面的人丝毫未查。

    他手起刀落—— “噗呲”

    刀身下陷,触感却有些不对。

    那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鞭抽中脖颈勒了起来。

    是谁!

    他死死拽着勒在脖子上的钢鞭,那鞭子却越来越紧,叫他呼吸不能。

    他欲打手势呼叫同伴,却无人回应。

    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中计了。

    身后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将鞭子越收越紧,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阎王索命,他说:“好好睡一觉吧。”

    明灭的火光蔟簇燃烧,大殿呼啦一声,枢日带人复命。

    他跪在渐眠身前:“殿下,俱已伏诛。”

    那刺客的尸首被小福子拖下去。

    渐眠倚在美人榻上,拿巾帕一根根擦拭手指。

    那张饱满红润的唇瓣中吐出骇人轻语,他说:“一片片将肉刮下来喂狗,骨头……”

    他想了想,笑的灿烂美满:“置于议政殿前,叫百官上朝时也看看。”

    杀鸡儆猴。

    手段骇人。

    小福子拖着尸体走到殿门口,枢日正好看见那巨尸首。

    他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个娇气高傲的小太子般,瞳孔大睁到不可置信。

    渐眠他,渐眠他竟生生绞断了那人的脖子。

    或许傅疏说的对,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人身后的小太子了。

    今夜之前,渐眠将枢日单独叫来,让他着人在殿内埋伏,一有异动,杀无赦。

    枢日问他:“是川齐叛军么?”

    渐眠摇摇头,说不是。

    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宗亲族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如今渐眠就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渐眠一死,独留个懦弱病重的太上皇,谁能不为这权力之巅而动心。

    今夜,只是个开始。

    第37章 生路

    chapter37

    太子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

    骨架上还有碎肉残留的尸体被悬挂于议政殿的梁柱上,干涸血渍渗入宫砖缝隙。

    渐眠不让人收拾,每个从议政殿门前进殿上朝的人都能看见。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众人,就算是想让他尽快退位让贤,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朝堂之上。

    群臣弹劾太子荒谬暴政,难当大任。

    亦有人提出国玺丢失,是否也是昭示国主不英,上天降罚。

    议论声沸沸扬扬,杂乱不清。

    弹劾的臣子多面熟脸孔,是在右相齐雍府上见过的门生。

    小福子充当渐眠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将朝堂上那些大臣所言都尽数搬回来讲给渐眠听,讲的绘声绘色,连表情都模仿生动。

    渐眠饶有兴味地看他卖弄。

    枢日却表现愤怒,银光一闪,他抽身拔剑,恨得牙根痒痒:“大人才昏迷几日,这些人就敢欺负到殿下头上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渐眠拦住他。

    他懒懒地:“他们说的难道不对么?”

    渐眠问的让枢日顿时哑口无言。他嘴巴动了动,到底说不出个什么所以来。

    原身也好,还是他那个皇帝爹也罢,都并非是雪封英主,顶多充当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而那些臣子们真正信服听从的,也从来不是皇帝。

    而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傅疏。

    渐眠没骨头一样靠在藤编椅上,脚尖一点一点,椅子就跟着晃动起来。

    他在思考。

    按照“登极”原著剧情,现在应该已经进展到薄奚发动第一次叛乱,雪封本就散乱的一盘棋经此一役彻底崩盘,川齐叛军势如破竹。

    但现如今傅疏不仅活着,还将川齐叛军击退了京都几十里外。

    下一步,傅疏会如何呢?

    他托腮神思,一身红衣如流动的火焰,偏偏人又生的这样美艳,那衣裳竟在他身上都失了颜色。

    自上次小殿下在荆山寺突发意外,那眉心的一缕红就如清水浮浊,这样清晰明鉴。枢日总觉得,他眉心的红痕,好像愈来愈深了。

    那张脸也超出寻常的迤逦动人,在这足以毁天灭地的美貌面前,他身上一切不可接受的毛病都成了可爱之处。

    枢日竟也像傅疏一般,下意识地为他辩驳起来。

    都说储君荒谬暴政,但他却觉得非也。

    渐眠这些时日偶有暴露的表现,无不说明了他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