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耶尔昨天的衬衣还没换下, 一边领口被睡得翘起, 身上的被子凌乱地卷起, 显得皱皱巴巴的,姿态却又是全然放松的舒适。

    他知道耶尔昨天去了拍卖场,但因为怕被察觉, 加之拍卖场审查严苛,潜伏小队只暗中围在建筑周围,等有什么异样再冲进去。

    反馈回来的消息中并没有显示耶尔到底做了什么。

    西泽在沙发上枯坐了大半夜, 一直等到雄虫安全返回的消息才闭眼小憩了一会。

    期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动静,但在嗅到一抹极浓的焦糖香后, 强烈的疲倦和眩晕迅速席卷而上……然后就是现在。

    “唔……”

    正思忖间,身前传来一声含糊的鼻音。

    耶尔将醒未醒间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 迷迷糊糊地往被子里埋。

    很快眼皮上就覆了一只温热的手, 虚拢着将阳光都挡在了外面, 但这么一弄反而让他清醒了些。

    “西泽?”

    耳侧果然传来熟悉的低哑声音, 让耶尔耳尖动了动, “早安,雄主。”

    “早安……”

    耶尔应了一声,慢悠悠地等待意识回笼,半晌伸手把雌虫的手拉了下去,翻身面向西泽。

    “你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面前的雄虫眉眼如画,揉碎了的笑意散落眸底,在晨光中显得倦懒又分外好看。

    西泽失神一瞬,尔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有些茫然地撑起身体,“什么变化……”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

    面前的雌虫浑身僵硬,神色处在茫然和难以置信之间,因为太过震惊甚至连眼睫都凝固了,足足静止了十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他神情恍惚地去触碰喉结,指尖压抑不住地颤抖——

    那里原本卡着一条黑色的项圈,是一道羞辱和低贱的证明,此刻却一片空荡。

    那项圈太紧,常年压迫着颈侧的大动脉,还一并牵扯气管和食道,带来极不舒服的窒息感,让他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这份耻辱。

    但现在——脖子上的项圈已然不翼而飞。

    自由。

    这是久违了五年的、自由的感觉。

    “抱歉了,昨晚没有陪你一起过年,这个就当做赔礼啦。”

    耶尔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雌虫恍惚而茫然的神色,懒洋洋地轻笑道。

    那话语似乎把雌虫从梦境中唤醒了,那几乎凝滞了的金色眼珠倏忽一动,像是一柄刀悍然击破坚冰,迸溅出千万片碎裂的琉璃。

    汹涌而晶莹的泪光无意识滑落,被阳光折射得闪闪发光,而每一滴一点,都映照着眼前的虫眉眼弯弯的样子来。

    “雄主……”

    雌虫无意识地摇着头,无声喃喃道。

    强烈的酸涩从喉间一路袭上鼻尖和泪腺,瞬间击穿了厚重的防备,甚至让他一度失去了表情管理。

    耶尔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浑身放松下来。

    他没有再看西泽,怕忍不住泄露出一丝舍不得,败坏了雌虫重获自由的喜悦心情。

    但他接下来想说的这些,全都不是违心的话。

    是很早就对雌虫立下了承诺,也从不避讳让伊莱恩或者什么别的虫知道的——

    “你是自由的,不是谁的雌奴,也不必捆绑在谁身边。”

    “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西泽。”

    耶尔神情无比郑重,一字一句道。

    他知道这对西泽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就算要大费周章才能拿到,他也必须要去。

    不管往后西泽会不会离开,也从不会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

    下一秒,耶尔眼前一花,随后胸前猛地一重,被压得发出一声闷哼。

    他下意识伸手,在颈间抓了满满一把柔软的头发,“咳……西泽?”

    雌虫正用力抱着他,手掌紧紧按住肩背和腰侧,严丝合缝地将他按在了怀里。

    滚烫的体温和止不住的颤抖隔着一层被子,无比清晰地传达过来。

    温热的液体滑落颈侧,流淌时仿佛能灼烫血肉。

    耶尔心尖一颤,忍不住伸手回抱住他,语气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这么激动吗,反正等你伤势好了之后,也会自己想办法弄开雌奴颈环的,我只是把结果提前了一些而已。”

    不,不一样的。

    “雄主……雄主……”

    西泽用力将脸抵在雄虫的肩头,用力压抑着喉间细碎的哭声,但还是止不住汹涌奔流的情绪,和眼眶处不断滑落的微咸液体。

    忍着悲哀和无措打算偷来的自由,和被当做珍贵礼物送给他,郑重地庆祝着新生的自由……

    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突然就不想再克制了。

    一昧顾忌着未来、世俗、情理等等条条框框,怕把雄虫吓到又怕雄虫离开自己身边,不敢显露炙热爱意,自我折磨踌躇不前。

    这样是没办法打动怀里的雄虫的。

    而他终于明白——

    不管是月亮还是星星,它若喜爱着你,自然会倾洒温柔可爱的辉光。

    但若想要靠着权势和财富强行占有,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至少……

    耶尔原本在轻轻地拍着雌虫的背,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紧接着那湿漉漉的触感离开颈侧,急切地蹭上耳根和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