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阿邦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抱住他,然后把一大捧花塞进他怀里,欢天喜地道:“谢哥,恭喜啊!终于脱离苦海了!”

    背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莉娜的考场比较靠后,这会儿才背着书包出来。

    她往谢岫白身边一看,没有看到林涧,有点讶异,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她也看到了新闻。

    “哥,咱今晚要不要出去庆祝庆祝?”阿邦红光满面,已经盘算起了哪家店好吃。

    “……不了,我得先回去……”谢岫白的话音突兀地停住。

    回去做什么呢?

    谢岫白默了下,哑声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哦……”阿邦难得有眼色一次,也或许是谢岫白脸色表现得太明显,连他都能轻易地察觉出他的兴致不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松开手,抓抓头发退到一边,“也对,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那哥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也是一样的。”

    这话可真耳熟。

    谢岫白的心脏冷不丁抽疼了一下。

    莉娜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她知道,谢岫白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的安慰。

    谢岫白谢过阿邦,冲不远处踌躇不敢靠近的少女浅浅颔首,紧了紧单肩包带子,穿过喧嚣的人群,朝小镇边缘走去。

    穿过落满了红色花雨的小巷时,谢岫白习惯性地朝旁边避了一下,走完了才想起来今天没有下雨,旁边也没有一个小水凼,巷子里也没有车刚好路过,溅起一排水花……

    谢岫白接住一朵飘落的花,看着殷红花瓣摊开在在手心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把花握在手心里,加快脚步。

    他不知道他在期盼什么。

    现在这个情况,林涧不可能回来,但他还是下意识越走越快,就好像快点回到家,就能看到那个一去几个月不回的人,突然回来,站在门口对他说——

    满室寂静。

    林涧没有回来。

    谢岫白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艰难地眨了下眼,只觉得眼眶酸涩。

    他关上门,把钥匙放在门边的垂耳兔摆件的大耳朵里。

    金属钥匙和垂耳兔的陶瓷大耳朵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种兔子还是他们刚搬来的时候买的。

    刚入住的时候,整个房子只是空壳,他们去添置日用品,谢岫白想偷偷买情侣款的毛巾,于是选了和林涧相对的水粉色的毛绒毛巾。

    林涧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理解,谢岫白开玩笑说猛男就要用粉色,于是,在路过一旁的货架时,林涧看到了这个肥嘟嘟的陶瓷兔子,顺手就把它放进了购物车,开玩笑说给谢岫白找个心灵伴侣,谢岫白被感动得脸都绿了。

    其实两人都不喜欢这种东西,林涧也只是为了打趣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买了,后来就一直放在了这里,成为了唯一和这栋房子格格不入的装饰品。

    为了给他找点作用,也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傻,谢岫白把小兔子擦擦洗洗,摆在门口当钥匙拖盘用,钥匙就摆在兔子耳朵里。

    厨房里忽然传出响动。

    谢岫白像是被惊醒,寻声转头看去,笑容还没升起,家务机器人勤勤勉勉地扫着地,从厨房晃悠出来。

    小机器人行走时滚轮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缓缓穿过客厅,撞在谢岫白脚边。

    “检测到障碍物,检测到障碍物,扫描中——”

    “身份确认,主人欢迎回家。”

    不到膝盖高的小机器人仰着脸,两个圆圆的眼睛里红光转为绿光。

    谢岫白抬起的手垂下,不小心碰到了手边这只娇气的陶瓷兔子。

    小兔子一阵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滚落下去。

    瓷器哪禁得住摔,谢岫白仓促间伸手扶了一把,小兔子站稳之后也没放开,指尖按在兔子肥嘟嘟的腿上,骨节一片青白。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检测不是入侵者后就掉转了方向,朝着客厅中间而去。

    谢岫白的视线无意识追着它,从玄关到客厅。

    他才离开几个小时,家里当然不可能有变化,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原位,桌子上还留着他早上留下的早餐包装盒。

    小机器人扫描到垃圾,两只手伸长,把盒子取下来,放在中空的肚子里,又转着一双圆眼睛到处扫描垃圾,成为了这屋里唯一的动静。

    谢岫白低下头,额发散落遮住了眼睛,手一松,单肩包从肩头滑落,坠在地上,砰的一声,书包里的笔袋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闭上眼睛,神经质一样打开聊天框。

    还是没有回信。

    拨打通讯也打不通。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联系不上林涧了。

    他对自己说,再等等。

    他等了三天,林涧没有回来。

    新闻头条在短时间内一百八十度反转,幅度大得跌破一地眼睛。

    翠鸟星和林这个姓氏再一次绑定在一起。

    新闻并没有放出林涧的真实姓名,网上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图片——一只从第一视角伸出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是谢岫白做梦都能认出来的手。

    只是,那只手的手背上带着谢岫白不熟悉的图案。

    那是一只振翅的鸟,小巧矫健,羽翼华丽至极,展开的翅膀从手腕一路延伸到无名指,瑰丽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