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林涧看向他,“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喜欢的人。”

    话落他不再犹豫,一手撑着窗台,轻轻一跃,消失在窗外。

    独留斐跪坐在地上,脸色都扭曲起来:“……喜欢的人?”

    “谢岫白?”

    斐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一口郁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韩魏。

    斐眼神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过去多久,他深吸口气,拨通了韩鹤的号码。

    “韩鹤,来给你弟弟收尸,还有,我和你做个交易……”

    斐回神,慢条斯理把手套戴回了手上,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为什么。”

    谢岫白想说什么,斐轻飘飘一抬眼:“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林涧又不会和我谈心说心里话,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谢岫白眼皮一跳,听他说道:“林涧的爷爷去世了。”

    “如果你硬要问我他为什么不要你了,”斐勾起唇,“我不负责任地猜,大概是他要回去履行他作为一个继承人的职责,娶妻生子了吧?”

    谢岫白:“你在胡说……”

    “如果你不信,或者不愿意接受,”斐打断他,一抬下巴,“就跟我回去。”

    “否则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

    谢岫白冷笑:“我不能去找他吗?”

    “哦?你当然能了,”斐皮笑肉不笑地说,“但那又如何呢?就算你千辛万苦地见到了,你又能怎么样?”

    斐不紧不慢地说:“林涧这样的人,除非他愿意弯下身来迁就你,否则,你一辈子也只能是见到他而已,你追赶不上他,更不可能把他据为己有,靠你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你能填平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吗?别蠢了。”

    斐背着光,依旧是优雅而冰冷的姿态,唇畔挂着虚假的笑。

    终于,他等到了那句意料之中的:

    “……好。”

    斐丢下一句“你自己收拾,我后天来接你”,就转身离开。

    谢岫白靠在窗边,目光无神地看向窗外。

    窗外日影西斜,大片大片的阴影从天穹尽头蔓延而来。

    天黑了。

    第二天,谢岫白去和认识的人告别。

    他在这里住了三年,认识的人其实不多,挨个告别也只用了半天。

    李沉瀚不在,他在终端给李沉瀚留了言,又给李沉瀚的邻居留了话,拜托他等李沉瀚回来之后转告给他他的去向。

    最后一个告别的是莉娜。

    莉娜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不知道经过,正是这样,看着他时才觉得更加难过。

    “我这次的成绩还可以,虽然考不到你那么好,上个不错的学校还是可以的。”女孩扶着门框,裙摆被风扬起。

    谢岫白心不在焉,点头说:“那就好。”

    莉娜说:“还没跟你说恭喜。”

    “嗯,谢谢。”

    莉娜攥紧裙摆,抿了下唇:“林先生给我留了一笔钱,他说是给我读书用的,让我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谢岫白这次迟钝了一下才点头:“嗯。”

    不知怎的,他有点想冷笑。

    林涧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倒是把他们以后的生活考虑得挺好。

    他给莉娜留了钱,又让他父亲的续弦来接他,费尽心血给他铺了一条坦荡的通途,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能应有尽有。

    只是唯独没有他。

    该夸他贴心吗?

    “我现在没办法还他,等以后我毕业了,我会想办法还上的。”莉娜看着谢岫白的眼睛,“他现在的通讯打不通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可以转交给你,由你转交给他吗?”

    谢岫白怔然,垂下眼,“我不一定能联系上他。”

    “又不是立刻就能还上,”莉娜紧张地说,“等到那时候……”

    谢岫白觉得他可能是有点毛病,他居然从莉娜眼里看到了鼓励。

    她是以为他们只是闹别扭了吗?

    谢岫白头一抽一抽的疼。

    他仓促地和莉娜告别,转身朝家走去。

    已经是傍晚了,天空丝血殷红,太阳坠落在他眼前。

    谢岫白看着这太阳,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安慰林涧的话。

    他说,十八岁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他遇到他了不是吗?

    这才过去多久,言犹在耳,这句话就像一个巴掌甩回了他脸上。

    林涧在十八岁来到这里,然后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就像一个过客,而他只是对方在这段经历中短暂相遇陪伴的一个旅伴。

    三年前他意外见到一只美丽华贵的鸟儿停在他手边,一停三年,现在时间到了,鸟儿拍拍翅膀,离开了他简陋的窗口。

    从此天高地远,任他远去。

    他抓不住,留不下。

    斐踩着时间来接他,谢岫白仔细地检查了大门,正要关上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目光下意识一转,看到门背后钥匙拖盘里的那把钥匙。

    陶瓷垂耳兔憨态可掬,捧着两个大耳朵歪头看着他。

    谢岫白恍惚了一下。

    “谢岫白,你又乱丢钥匙……”

    “谁说的,我明明好好放了的。”

    “人家只是个兔子!你这是在拿人家的耳朵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