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舒宁抿了抿发白的唇角:“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金禾带着银穗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秦舒宁一个人时,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又浮现了——徐展旌该不会也是重生的吧!

    不然没道理,本该战死的人,这辈子会死而复生。

    而且突然就非她不可了。

    可转念一想,秦舒宁又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如果徐展旌是重生的,他避开他的死劫,是能说得过去的。

    可他非她不可,这个点说不过去。

    还是说,是因为她重生后,做了和上辈子相反的选择,所以导致原本该战死的徐展旌,也因此死而复生了。

    所以,徐展旌才会缠上她?

    第8章

    第二天旭日初升时,一辆马车驶向城外。

    马车里坐着秦舒宁主仆三人。

    银穗满脸不解:“小姐,我们为什么非要去了衣寺?”

    明明城里就有佛寺的呀。

    了衣寺在城外的山上。

    马车只能行到山脚下,须得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才能上山入寺。

    平素鲜有少有人去。

    车帘晃动,外面山峦飞过。

    秦舒宁看着外面,道:“那里拜佛灵。”

    银穗还想问,金禾踢了下她的腿,银穗只好闭嘴了。

    两盏茶后,马车停下了。

    车夫在外面道:“小姐,到了。”

    秦舒宁下了马车。

    时值二月,正是春光明媚时。

    周遭花红树绿,青石台阶蜿蜒而上,一直蔓延进白云深处。

    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畏惧。

    秦舒宁面色如常:“走吧。”

    这条山道,对旁人来说很陌生,但秦舒宁很熟。

    上辈子,徐展旌战死后,每逢初一十五,秦舒宁都会来这里上香。

    对外的说法,是来了衣寺心诚。

    真正的原因是这里远,秦舒宁想出门透透气。

    那十三年里,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秦舒宁共爬了三百十一二次。

    如今重走这条路时,秦舒宁早已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今日,她无暇再欣赏山道两侧的风景,她只想去见一个人。

    一个或许能为她答疑解惑的人。

    走完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了衣寺出现在眼前。

    秦舒宁整理好仪容,带着金禾银穗进了寺中。

    一个小沙弥迎上来。

    秦舒宁说明来意:“小师傅,我有一惑,想劳烦贵寺宝安大师为我解答,不知小师傅可否代我通禀一声?”

    上辈子,秦舒宁常来这里上香,与宝安大师见过数面,但从未说过话。直到她最后一次上香离开时,宝安大寺主动叫住了她。

    那时临近黄昏,梵音阵阵。

    宝安大师一袭袈裟,立在一株枯树下,同秦舒宁道:“施主是有福之人,他日定会心想事成的。”

    说完,宝安大师道了声佛语,便走了。

    回去不久,秦舒宁便病故了。

    重生后,秦舒宁也没想起这件事,直到昨夜,她莫名梦到了衣寺。

    所以秦舒宁就来了。

    可谁曾想,那小沙弥歉然道:“真是不巧,宝安师叔已于昨日离寺,外出云游去了。”

    昨天离寺云游,这么巧?

    秦舒宁问:“那宝安大师何时能回来?”

    “师叔云游向来归期不定。”

    好吧,秦舒宁满脸失落。

    正要同小沙弥道谢时,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师兄不在,贫僧也可以为施主解惑。”

    秦舒宁回头。

    一个圆滚滚的胖和尚,满面堆笑过来。

    看着不像和尚,倒像是个披着袈裟的骗子。

    “宝平师叔,您怎么来了?主持不是让您……”

    小沙弥话说到一半,就被胖和尚打断了:“这里有师叔在,你去把藏书阁打扫打扫,回头师叔来检查。”

    “昂,好。”

    小沙弥顺从走了。

    秦舒宁:“……”

    宝平笑容热情:“施主想问姻缘,还是想问财路呐?”

    虽然小沙弥唤他师叔,但秦舒宁不大信他。

    秦舒宁道:“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等宝安大师吧,告辞。”

    说完,秦舒宁转身往外走。

    宝平也不拦着。

    直到秦舒宁即将要下台阶时,宝平慢悠悠的声音,才从身后追过来。

    “师兄云游,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但施主的疑惑,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喽。”

    秦舒宁脚步一顿。

    她回头,胖和尚站在塔香下,表情依旧没个正形,但那双眼睛,却莫名有种洞察一切的感觉。

    秦舒宁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去。

    胖和尚微微一笑:“施主想问什么?”

    “问因果。”

    她因何重生。

    徐展旌又因何逃过死劫。

    他们之间,可有因果牵绊。

    宝平看着秦舒宁。

    他的眼里,有悲悯,有惊讶,还有探究。

    等了好一会儿,宝平依旧没开口。

    秦舒宁叫了声:“大师?”

    宝平啊了声,似是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慢吞吞道:“一个字,一两香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