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祖母!”

    明熙没压住帘子,见她冲了出来,顿时慌了:“您回去!”

    “老不死的!”

    程兴的手背被周氏划了几道血痕,他眉心一跳,暴戾地反手就是一掌,将周氏娇小的身子直接推下了马车。

    额头磕到车辙,当即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

    “祖母!”

    一时之间,混乱一片,孔嬷嬷和闻冬赶忙上去扶起周氏,见额角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都吓得不轻。

    “你!”

    叶明熙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活剐。

    她留在渔阳,与姐姐分别,为的不就是能扭转家人的结局,能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吗?

    前世她与祖母关系疏远,但这段时日的相处,祖母对她的涓涓关怀,无微不至。

    是明熙上辈子追求了许久的家人温情。

    她怎么能容忍别人毁了它。

    “贱人……”

    明熙头一次气昏了头脑,她望着程兴,口不择言,眉眼下压,眼神狠厉阴鸷,带着骇人的杀伐气息。

    她忘了,与久经沙场的季太尉朝夕相处那么些年,自己也耳濡目染学得了三分他的气魄。

    只一眼,便让程兴定在原地,就像看到了黄沙白骨,倏地冷汗连连,他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手。

    明熙气昏了头,眼角淡红一片:“去死,”

    她一脚蹬在程兴胸口,咬牙用了十足的力:“去死啊!”

    程兴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她踹得倒退两步。

    他愣愣抬头,那一瞬间,他又想到前不久被一脚踹出十几米远的慕箴。

    那一脚用了明熙全部的力气,她几乎是连滚带爬摔下马车,见祖母昏迷不醒,眼睛包着泪水,唇瓣咬的发白。

    心乱如麻。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兴反应过来,怒火色欲成了两道烈火,将他的理智尽数燃烧殆尽,他一把攥住明熙瘦弱的胳膊,还未等自己说什么,就是一声怒喝。

    “监察御史奉命密查渔阳市舶司,请相关人员速回知府调查!”

    明熙一愣,她怔怔抬头,只见刘澈站在街口,手持黄金令牌,程兴带来的人都被尽数压制。

    他神色寒凉,再也没有明熙熟悉的温顿柔和,满面整肃。

    监察御史?明熙呆愣住,刘澈?他是监察御史?

    据她所知,渔阳并没有设立此官,但刘澈手里的令牌明眼人都看出不是假的。

    官家钦点的?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李阕来游历渔阳时,还是早在那之前就?

    为什么?为什么李阕要在渔阳埋下这么一个眼线?官运航线有问题?

    没等明熙细想,程兴已经甩了她的手,怒不可遏上前:“你小子以为拿着假令牌就能……啊!”

    一支冷箭咻然穿梭而至,径直贯穿了程兴的肩头,泪泪血液落下,他捂着肩膀痛呼:“是谁!谁敢伤我!我堂堂市舶司提举之子!程家商户继承人!谁敢动我!”

    刘澈低眉垂眼,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狰狞的模样,淡淡一抬手:“带走。”

    手下的官兵纪律整肃,闻言一齐上前押着程兴走了。

    刘澈这才上前,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望见她祖母:“我叫人送你们去医馆。”

    “不用了,”明熙已经冷静了下来,“我诊过了,祖母急火攻心,我带她回府就行。”

    额头的伤需要尽快处理,这两日伤寒的人多,医馆只怕还需要等,不如直接回府她来处理。

    “好,”刘澈点点头,“那我派两人护送你。”

    将人送进马车后,又叫了两人叮嘱,务必将人安全送回叶府,刘澈神色复杂对明熙道:“……不是有意瞒你。”

    明熙摇了摇头:“这没什么,澈哥,我反而为你高兴。”

    官家钦点的监察御史,可见其对刘澈的器重,明熙虽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但她明白刘澈是个正直忠义之人。

    听到她还喊自己澈哥,刘澈这才松了口气,目送叶家的马车离开后,才沉着脸往知府赶。

    处理了祖母的伤,见额角的伤口虽吓人,但并不严重,灌了一碗清心的汤药,见状态稳定下来,明熙才骤然松了口气。

    她忍了一路的眼泪,这才终于扑簌簌地落下。

    正压抑着抽泣时,窗台发来细碎声响。

    她猜到了什么,擦擦眼泪,上前将窗户打开。

    殷寻站在窗外,双手抱臂,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沉默半晌,递来一个瓷瓶。

    “太清丹,给老夫人服下,明日就能醒来。”

    明熙接过,哑声道:“谢谢。”

    “抱歉,”殷寻淡淡说,“是我没及时赶到。”

    明熙摇头,她看到当时程兴的那一箭,就是他站在高处射的。那个情况,他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殷寻见她情绪不佳,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等等,殷寻。”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殷寻顿了顿,在月下回身,疑惑地歪头。

    明熙掏出一直放在怀中的平安福,已经有些被捂热了,她踌躇了会,递到他面前:“这是我从普觉寺求来的,你,平日做事要小心些。”

    殷寻愣了很久,面具遮盖了他的面容,看不到他的神情。

    见他迟迟不动,明熙手酸了,轻微皱眉:“拿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