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在泥土的缝隙间,她敏锐地看到了一粒粒的棕色沙粒。

    沙粒上有一股淡淡的焦苦味。

    这是,言益灵走前晒的最后一把海金沙。

    混杂在泥土中的棕色甚至蔓延到了焰火深处,秋望舒猛地想起了言益灵告诉她的那句“海金沙遇火极易燃,所以?你可得小心点。”

    原来,从一开始,言益灵就没打算和她们?一起离开,她是要借着离开这晚,索回所有这个村子欠她,欠小川,欠苏铃的东西!

    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易君笙回头,看见了身后面带惊愕的林恣慕三人。

    看到了站在树后的两人,林恣慕诧异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立马一转话音:“算了来不及问了,我?得跟你们?说,言大夫不见了!”

    “她是该不见了。”

    秋望舒的回答出奇得冷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早有预料。

    不明白秋望舒的意思,三人张大了嘴:“啊?”

    捻去了手上的泥土,秋望舒沉声道?:“因为王五的死,和这把火,都出自言益灵之手。”

    “你,你在说什么?”

    仿佛要附和秋望舒的说法一般,贵祥推开了身边拉住他的妻母,抱头大喊道?:“啊——!一定是她,是她!是言益灵!”

    “她替那个鬼婆回来找我?了!!”

    贵祥的妻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哽咽着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贵祥?”

    红姑的女儿?最终还是没嫁给贵祥。

    苏铃死后第五年,贵祥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不敢再见和鬼神有关之人,所以?自己上门和英儿?退了亲。

    这么烈的火,贵祥见过两次,一次是那把烧死所有病人和苏铃的火,一次,是烧死自己父亲的这把火。

    “噼啪”声中,响起了贵祥中邪一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吓得四周的亲人都不敢再近身。

    直到他笑得快续不上气了,贵祥才捶着有些闷痛的胸口,恨声道?:“她说过,要回来剜我?们?的心,让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好?过”

    “那她倒是冲我?来啊——!”

    踉跄地绕了一圈,贵祥根本不知道?言益灵在何处,只能抱头嘶吼着:“来啊——!言益灵,你出来啊——!”

    烈焰蒸腾中,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泼出了桶中的水。回答贵祥的,也只有河水浇灭火焰的声音。

    言益灵以?为烧了这宗祠,烧了他爹,他们?就拿她没办法了么?

    别太得意了,她终究是和苏铃一样,只是糊了点彩绘的泥菩萨,不可能翻得了身!

    抹了一把脸,贵祥抬头喝问道?:“红姑那儿?的彩塑呢!”

    “我?要让那个女人看看,到底是谁不得好?死!”

    树后,玉小茶消化?完了贵祥说的话,却还是消化?不了方才秋望舒说的话。

    指着被渐渐扑灭的大火,她迟疑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你们?,这是说”

    眯眼盖住了些飘到眼前的浓烟,易君笙缓缓解释了起来:“意思就是,言益灵和她的姐姐,都是苏铃的学生,而十二年前,铃医仙子也并非死于疫病。”

    “是死于这一村人放的一把火。”

    在慌乱的救火声中,易君笙将她们?在红姑那里?的了解到的真?相向几人全盘托出。

    然?后便换来了三人更?为惊讶,也更?为复杂的表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仁远村罪有应得,那她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如果”

    苏临镜紧紧攥住了剑,皱眉问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还要去……阻止她么?”

    苏临镜的话语里?有茫然?,而四人也同样因为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

    铃医仙子的彩塑就摆放在红姑后院。

    彩塑还静静地立在桐木台上,可是红姑却不见了踪影。

    红姑的被褥还在床上,但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大半。

    ……她早就和言益灵串通好?了,所以?早就准备好?离开了是吧!

    一脚踹翻了红姑坐过的凳子,贵祥红着眼从屋子里?出来:“红姑呢!”

    村里?村外都被他们?翻遍了,可哪里?有红姑的影子。

    “找不到红姑啊,到处都找了,可就是没看见红姑啊!”

    “是啊,贵祥,红姑怕是早和那女的串通好?一起跑了!”

    这其中甚至还有王赵氏茫然?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红姑怎么了?”

    在七嘴八舌的劝说声中,贵祥冷笑一声,固执地冲到后院:“好?啊,红姑不来,那我?就自己上!”

    将提前呈放好?的贡品一把挥下,贵祥癫狂地吼叫道?:“来啊,出来啊!”

    咬牙扛起了铃医仙子的彩塑,贵祥的愤怒在村民的面面相觑中达到了极点。额角的青筋尽数爆出,贵祥像一头气昏了头的野猪一样肆意破坏着,怒吼着。

    “你再不出来,我?把苏铃的泥像都给你摔了!”

    “我?彻底给她的魂碾碎,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贵祥的怒吼回荡在后院,他举着彩塑狼狈地喘着气。一时间,周围竟无人敢上前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