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宁明昧:“吵死了。”

    他不清楚如何运行有效法诀,只能运最平实的功法抵挡。青蓝色的屏障在他面前展开。

    “哐!”

    挡住了雾气的第一轮攻击。

    黑灰色的雾气就像红莲被燃烧后的灰烬,它没有退缩,而是缓缓凝聚成了一把矛的模样。

    矛立于洞穴之中,像是宣告死亡的证明。

    “轰!”

    又一下。

    这一次宁明昧被顶得向后退了一步,可他表情未变,只是冷静地继续结印,手指动作都没有丝毫减速——这几乎是超出常人理智所能企及的范围的了。

    雪竹已经被吓得软在地上无法动弹。宁明昧明明在被攻击,岌岌可危,他明明在安全区,可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躲在宁明昧身后。

    或许是因为宁明昧有这样的才能。

    他总是让人觉得,只要跟在他身后,一切就都有方向似的。

    “砰!”

    又是一次。

    再如何竭尽所能地结印,也抵不过黑雾矛竭尽所能的三次进攻。更何况,宁明昧是穿来的——他能抵抗第一次,已经是奇迹了。

    可系统总觉得,会有奇迹再次发生的。

    “宁明昧……”系统说。

    它没有称呼他为宿主。

    而是他的名字,宁明昧。

    “卡啦。”

    绝望的声音如丧钟如影随行。屏障终于破了。

    可这一次随着屏障被突破,宁明昧还听到了更多声音。

    黑灰雾气里的声音。

    像是怨念或绝望。

    “吾等宣誓我们的理想。天下大同,有教无类,凡人、炉鼎、修者、妖鬼、邪魔,均平等地拥有修行的权力。从此不再有仙门,不再有仙城,我们以四海为家,我们以苍天为誓。心火燃烧者,皆为大同。”

    “若是太平已被他们污名化为谎言。从此的我们,便是燎原。”

    “别追杀我们……别杀我们的兄弟姐妹们……”

    “最渺小的私欲杀死了本可燎原的理想。”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东西足以燎原。”

    “没有什么理想!没有什么梦想!什么舍生取义,你曾体会过死亡吗?感受肉体腐烂,感受蛆虫在你的腹部钻来钻去……等到那时,你会后悔,会后悔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你告诉自己你没有理想,你只是被人骗了!”

    “我后悔了!我要活……我要活!”

    痛苦,怨毒,咆哮,绝望。

    宁明昧也明白了它最开始不对雪竹出手的原因——夺舍的机会只有一次,它看不上雪竹的身体。

    “真好啊……这鲜活的、我要夺取的肉体。”

    “……我要活!!”

    第七次攻击。

    屏障终于破了。

    黑灰色的长矛停在宁明昧眼前,却没有急着刺下。或许是因为猎物已经近在眼前,所以它可以尽可能地观察猎物的垂死挣扎、嘲笑失败者的恐惧。

    可宁明昧没有恐惧。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矛尖。

    “你们修仙界,还真是危机四伏。大意了,以后该让冤大头帮我出手……或许也没有以后了。”系统听见宁明昧平淡的声音,“罢了,这次怕是做不成学术了。”

    为什么即使这时候,宁明昧的反应还是这么平淡啊?

    系统突然有点想哭。

    它从来没因为哪个宿主有过这种感觉的。

    明明它也可以立刻跑路,更换宿主。可这一刻,它是如此地希望有转机。

    系统说:“如果只是夺舍的话……”

    ‘为什么不恐惧?’

    宁明昧听见“它”的声音。

    宁明昧开口了,声音依旧冷淡:“你是赌徒,我亦是赌徒,愿赌服输耳。”

    异世界的赌徒,因另一个世界的规则而输,愿赌服输,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愿赌服输?’他听见那人重复了一次,好像这个词戳中了它什么伤痛的回忆,‘愿赌服输,好啊。’

    黑灰色的雾气凝聚成一根长矛,可这次,它比从前还要锐利,还要煞气腾腾,活像是要把宁明昧剜心刺骨:“你说话就像她一样……你们这些骗子!赌徒!”

    “现在让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长矛刺来,宁明昧一动不动。他冷静地看着它,就像已经准备好了目睹自己的终结一样。

    能看着自己死去的时候不多。

    可这时……有一道光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他腰间的那把剑。

    齐掌门临行前送他的那把剑。

    那把剑的上面,居然有在危急关头自动护主的法术!

    剑挡住了雾气长矛,与它厮杀。剑上金色光芒大盛,一时间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就连灰黑雾气,也被瞬间破开。

    宁明昧没有丝毫犹豫,他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重新凝聚起自己的灵气,汇成一柄冰凉的蓝色的剑,直直地、快速地……

    刺向床上的骷髅!

    第一下刺中,天顶的灰色雾气哀嚎一声,比它被金色光芒打中时还甚。那惨叫声没让宁明昧有任何犹豫,他继续刺、继续刺,将那骷髅捅成烂泥,捅成粉末……

    只避开了那莲灯。

    终于,灰黑雾气消散了,只剩下最后几缕还在全然消散前趴在地上,垂死挣扎。

    丝丝缕缕,试图抓住宁明昧的衣角,就像是渴求生存的虫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