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男人摸了摸鼻头,腼腆一笑,他说:“内人看起来坚强,实际上就是个小女孩。有时我忙于公事,一周鲜少能抽出两次和她一起下厨,她能絮絮叨叨叮嘱我好久呢,就怕我伤着自己。”

    “和我出去时从来不记路,出去买个首饰还会拉着我货比三家,结果选了个中意又便宜的,问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后来我又跑了一趟全给她买回去了,筱筱抱着我哭了好久呢。”

    说到这里,男人脸上虽说带着笑,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觉得脸上痒痒的,抬手一蹭才发现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泪水击破了男人的最后一层伪装。

    “是我离不开她……是我,是我……”

    破碎颤抖的声音中,男人终于说出了埋藏于心底的真实,在云知染面前失声痛哭。

    他们毫无疑问的喜欢的,也可以说也不至于喜欢两个人能够概括。

    在人间,这种凌驾于喜欢的感情被称为爱。

    爱很复杂,却也意外的简单。

    不只是愿意朝夕相处,是能做包容对方的一切,恶意善意,爱意恨意。是不可替代,独一无二,是为了对方能够付出一切的单纯。

    云知染现在知道江丛靡的答案是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

    天道不会哭,天道没有感情。

    但是云知染有。

    ……

    命运向来弄人。

    江丛靡的生命线陡然截断,迈入终点。云知染脑海中的一根弦骤然崩断,跳动的心脏骤停。

    -

    修仙界内。

    时隔千年,耸人听闻的大乘雷劫再现。

    比任何一场合体天劫都要浩大的阵势迫不及待地在众人面前露面。

    大乘天劫之下,江丛靡神色平静。

    他高估自己了。

    江丛靡本以为他可以撑到飞升,可以撑到云知染如约回来。

    然而事实告诉他不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病呻吟。筋脉寸断后背扔进万魔谷时都没吭一声的江丛靡,现如今正面对虚空叫嚣着无法忍受的痛楚。

    他是没用。

    连见一眼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

    不过还好,他的意中人是天道。

    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知知还愿意见他的话。

    可惜他连训诫崖都没资格去。不过倒是随了知知的意,他这么听话,最后一次,会来的吧。

    没有云知染,江丛靡无心活命。

    满怀期冀的眸子没有再度陷入绝望。

    江丛靡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知知……”

    “终于愿意来看我了吗。”

    故人眼前,江丛靡却连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人性本就贪婪。

    一旦奢求被满足,人类只会更加贪婪。

    江丛靡不甘心,但很快释怀。至少死在云知染手里,他能释怀。

    撤离周身尽数魔气,江丛靡傲然立于劫雷之下。

    他自知必死无疑。

    “轰隆隆——!!”

    天地动荡,峰峦丛山都仿佛为之一振。

    深入骨髓,撕扯灵魂的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一个有力的,温暖的拥抱取而代之,十分震撼、亦万分真实。

    周遭的所有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熟悉气息紧紧地环绕包裹,肩上衣料被水晕染出深一阶的颜色,埋在肩下的小脑袋颤抖呜咽。

    “笨蛋江丛靡!”

    酸涩的指骨微动。

    慢慢地,垂在身侧的手臂抱住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缓收紧。

    “知知…”

    小心而微弱的声音伸出试探的脚步,生怕惊跑了美梦,捞得一场空。

    云知染喉间发涩,再挤不出一个音节,但更加澎拜的心跳足以说明一切。

    一个失而复得,一个恍然拥有。

    谁都不知道这场天劫是如何消散的,而唯二知晓因果的人此刻正远在别处。

    ……

    府邸受天道灵力的保护,无论外界风云浪涌,小小一方天地依然如故。

    两人无言,数不清暴动多少次的魔气乖顺地伏总天道灵力之下。

    转眼变成小白团子的云知染跳到躺倒的江丛靡身边,蓄力一跃,稳稳落在软乎的腹部。

    白烟散去,云知染的嘴角大大方方袒露笑意。

    “江丛靡,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毫无准备的大乘天劫,不见分毫的抵抗求生,等待着江丛靡的原本是冷冰冰的阿鼻地狱。

    “知道。”墨瞳情深,紧凝住眼前人,“可我想见你。”

    “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江丛靡的眉眼柔和许多:“……还会走吗。”

    “这段时间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事,体验过许许多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情绪。”

    “或许你说的没错,天道本就无情。”

    温软的手掌撑在胸|膛之上,少年赩炽色的眸中只倒映着一人的身影,好似所有的光辉只为眼里一人闪动。

    清朗软糯的声音再一次,道出坚定到如同天地准则一般的话语。

    “但是云知染最喜欢江丛靡了!”

    “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江丛靡喉头滚动,身心交叠的双层躁动如烈火一般吞噬着江丛靡的理智。

    “那知知可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