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对方用了十足的力气,宋归澜不可抑制的摔倒在地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皱起眉,膝盖像要碎裂开来,右腿瘫软在地完全动弹不得。

    另一名士兵象征性的劝阻道:“哎, 你下手轻点,这人是不是认识江副官?”

    “你看江副官理他吗?敌国的人少搭理, 警惕耍小心思。”

    “也是……快到目的地了,把他们的头套都摘下来吧。”

    后舱的地上堆了一百多号人,士兵给他们把头套一一取下来, 裴真一眼就看到摔在地上起不来身的宋归澜。

    “哥们儿,没事吧?”

    宋归澜躺在地上喘了会儿气,努力支起身体坐起来,只是稍微的动弹一下, 右腿膝盖处便传来蚀骨的疼痛, 他额冒冷汗,抖着被汗湿的睫毛轻声说了句没事。

    四周人挤人, 裴真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屈起膝盖顶着他的背,试图让他放松身体, 吐槽道:“这些士兵怎么这么凶,比你还凶啊,都不优待人质的吗?”

    宋归澜没力气和他闲聊,身体后仰靠着他的腿喘气休息。

    江楚阳没有再来,士兵们也停止了闲聊,专心清点人数、并拍下他们的脸做好名单记录。

    宋归澜瘫坐在地上,握着受伤的腿,心里有些酸楚。

    希望就在眼前,而又瞬间破碎消失。

    物是人非,江楚阳认不出他是理所当然,而他还能再见到邢穆远吗?

    *

    星舰行驶得一路平稳,终于安全抵达1号无名星球。

    宋归澜像个破败的娃娃一样,被士兵拎起来,拖着剧痛无比的腿被迫和所有人一起走出星舰。

    1号无名星球环境干燥,脚底下是贫瘠的沙地,空气滚烫,火热的风刮动着沙砾,堆砌成一座座连绵起伏的沙丘。

    一出舱门,宋归澜瞬间感觉自己成了蒸笼里的肉包。

    既闷又热,没几秒钟,他身上出了一层热汗。

    士兵将他们带到临时驻地,这里驻扎着大部队,很多星舰的外壳都有明显被炮火轰炸过的焦黑痕迹、战士们满脸疲惫,俨然刚从战场上撤退下来。

    “全部抱头蹲下!敢跑一枪打死!”士兵将他们层层围住,进行落地后的最后一遍人数清点。

    宋归澜实在蹲不下去,膝盖像是扎满了银针,尖锐的疼痛着。他缓缓躬身,能做到的不过是重新瘫坐回地上。

    “说你呢?怎么回事?让你蹲下没听见吗!”给他造成腿伤的始作俑者走过来,掏出枪指着他的脑袋厉喝一声,“蹲好!”

    裴真瑟缩了下脖子,在旁边双手抱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宋归澜抿紧唇,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抬起眼帘注视那名士兵:“你不做个示范,我怎么知道怎么蹲?”

    见他居然还敢顶嘴,士兵刚要发作,一道尖锐的力量划破空气,往他膝盖上猛撞过去。

    “啊!”士兵痛呼一声躬身捧住右腿,很快左腿膝盖也骤然一疼。

    他双腿一软,哀嚎着摔了下去,手里的枪跌落在地,滚到宋归澜脚旁。

    宋归澜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枪,忍住想捡起来把对方崩了的冲动,抬头扫视纷纷拔枪围过来的士兵,嘴角牵出一丝冷笑:“马上要交易了,突然少个人质你们邢上将也不好跟辉耀交代吧。”

    士兵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想被他压住气势,其中一名士兵队长走过来,抬腿就要踹他。

    “出什么事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像是圣旨降临般,令所有人虎躯一震。

    宋归澜倏然怔住,脑海中有片刻归于空白。

    面前的士兵队长猛然一个哆嗦,和所有人一起畏手畏脚的收起枪,转过身整齐划一的行军礼,嗓音嘹亮的喊道:“上将!”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双沾满灰砾的军靴踩着沙地走过来,所踏之处扬起一层轻盈的沙尘。

    宋归澜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瘫坐在地上缓缓抬眸,掠过那双修长的腿、再到劲瘦的腰、宽阔的肩,直到看到那张于脑海中差点被思念淹没的脸。

    眉眼深邃,轮廓锋利。眸光一沉,带着丝久征战场的肃杀感,薄唇紧抿,和记忆中不怒自威的模样全然重叠。甚至愈发的成熟俊朗。

    宋归澜出神的看着他,或许是此刻的情景所致,两人明明距离很近,他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闹哪出呢这是?上将亲自来清点人数,还不快让开!”江楚阳一声令下,宋归澜面前的士兵队长立即拽起地上的人麻利退到旁边。

    “上将,这是名单,您看一下。”江楚阳将士兵整理好的名单发送过去。

    狂风席卷着沙砾扑袭而来,邢穆远抬起手,用宽大的军用防沙披风挡在眼前。待到风停,他无暇顾及身上的灰尘,抿着干燥起皮的唇接收了名单。

    这些名单是临时整合出来的,只有每个人的照片,以及数字编号。

    他粗略扫了一眼,大致确定编号是连贯的、照片也没有重复,便收起虚屏,用沉冷的目光扫了眼那些抱头蹲地的人:“你再仔细核查一遍。”

    江楚阳道:“是,上将!”

    宋归澜呆呆的看着那边,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身离去,黑色的披风在空中甩出决然的弧度,扬起一片尘埃。

    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心里生出一株名为酸涩的藤蔓,一层层将他的心脏紧紧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