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喜悦的氛围被孟婆一句话打散,众鬼相互对视之后,判官率先上前,迟疑道:“我是最早到的,大帝一直未曾出现,但他鬼力无双,且与地府同气连枝,此时当是法力精进大涨之时……”

    说到这,判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拍了把大腿:“这汹涌的生机,以大帝的修为该不会……”承受不住吧。

    “不会!”

    孟婆上前一步,厉声打断了判官的猜测。

    酆都大帝是地府之主,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绝对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阎罗殿神像飞快闪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光芒,酆漓几尽透明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地府内汹涌的生机不同,他浑身上下死气沉沉,一幅行将就木的模样。

    其实酆漓早就预测到今日,或者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机关算尽的结局。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时日提前了,却也无伤大雅。

    不管是今天,还是千百年后的今天,对他来说,结局是一样的。

    他要的就是逆天而为,改变天道中地府的既定结局。

    如今忘川河水化作汹涌生机,滋养地府和众鬼魂鬼将,同时也洗涤六道轮回路,地府与人间从相互独立变成同气连枝,天道就算想要地府陨落,也要考虑人间的存废。

    酆漓用自身修为做阵眼,将鬼将的气运与鬼力炼化,注入地府与人间交界地,他花费近万年的时间,终于完成这一切。

    鬼将们被炼化的鬼力,化作人间通往地府的生机之门,又被源源不断的生机滋养,双向互哺。

    可以说,只要鬼将不陨落,地府的生机就不会断绝,但只要人间还有生机,鬼将们便不可能陨落。

    酆漓做到了。

    他承认自己卑鄙,利用了天道对人类的偏宠,但那又能怎么样,地府活下来了。

    他面对着生机勃勃的鬼将们,难得勾起嘴角:“看来大家都恢复的不错,恭喜。”

    众鬼将一脸菜色,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担忧。

    孟婆满肚子关切的话语,全都哽在喉咙间,竟一句也不忍心问出口。

    她要说什么?

    问酆漓感觉怎么样?还是问为什么会这样?

    看他的神色,分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天道反噬。

    所以,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酆漓在逆天而为,他要……

    孟婆的脑子嗡一声炸裂开。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酆漓面色颓败,但神色却很轻松愉悦,他抚上手腕间的镇魂珠,冰凉的触感中竟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温吞感,这抹温吞感像是生机,但酆漓知道不可能是。

    如今他这幅鬼体,只会有源源不断外泄的生机,绝不可能吸收生机。

    他拨弄了下黝黑的珠子,道:“诸位不必如此,如今忘川河化作生机池,之前所镇压的厉鬼怨灵,也会借此恢复生机为祸地府与人间,还请诸位各司其职,尽快将他们重新镇压。”

    “末将领命。”

    一众鬼将躬身领命,迅速消失在阎罗殿。

    地府之主,哪怕行将就木,也是众鬼将之主,令行禁止。

    千年之后,地府之神,各归其位。

    酆漓抬头望天,嘴角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嘲弄,半晌后他淡淡开口:

    “我赢了。”

    他话音刚落,只觉脚底猛地一晃,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无数道天雷直劈向地府。

    地府随之震颤,众人还未从喜悦与震惊中回过神,眼看着天雷一道道从天而降,根本没来得及害怕,便被忘川河水的再次汹涌而吸引住视线。

    没错,忘川河水再次大涨,里面蕴涵的生机几乎凝为实体。

    从天而降的天雷,仿佛为忘川河注入无尽的能量,从而让整个地府都跟着受益。

    *

    陈宸是被雷声惊醒的,他睡的昏昏沉沉,惺忪着双眼看向窗外。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刺的他眼睛生疼,而窗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真是见了鬼了。

    陈宸抬起胳膊压在钝疼的额头上,嘴里嘟囔着,再次躺回床上,但这次他睡的并不顺利。

    只要闭上眼睛,就有雷声在耳边嗡鸣,他撑开眼皮,雷声就会消失,重复几次后,雷声倒是再不曾响起,但他却突然发起高热。

    他甚至感受到体内温度的飙升,迷迷糊糊睁眼的瞬间,还看到不断从自己身上冒出的热气。

    他这是……烧开了?

    陈宸苦中作乐地想,要是能爬起来,他怎么都得记录一下现在的感受,作为医生,亲自记录病程的机会可不多。

    随着温度的上升,意识开始消散,在陷入混沌之前,陈宸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喊一下灏毅师兄的。

    灏毅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发现陈宸不对劲的,他推门进来时,陈宸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体温高的吓人。

    “陈宸?!醒醒!”

    泰山崩于眼前都能不动声色的大师兄,在看到冒烟的小师弟时,脸色顿时大变。

    “快来人,拿针包和酒精上来!”

    灏毅一把扯掉陈宸身上的毛毯,扭头冲门外大喊。

    “人呐!动作快点!”

    几个师弟师妹急匆匆冲上来,把针包和酒精递给灏毅,看到陈宸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

    “愣着做什么,把他衣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