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谜底

    坐在广场的长凳上，高梵就像是机器人一样重复地对手上的扑克牌‘洗牌’，而不管他怎么洗牌，如何变着花式切牌，顶上的第一张必然是‘大王’，而牌底必然是‘小王’。

    似乎是受到两天前有豪爽金主一掷千金的影响，今天的圣安娜广场上的表演小丑明显多了起来，弹丸之地居然有四个小丑在卖弄着自己的技艺。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当时的一掷千金，实为博红颜一笑。

    时间如水流逝，转眼便是深夜。还有五分钟就要踏正新一天零点，拉克丝也悠悠地出现在高梵的身旁“你这一坐，就是十二个小时，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你的耐性真好”

    高梵轻声一笑，指了指广场边上的苹果手机专卖店“现在那是苹果手机专卖店，看清楚了奇迹准备发生”。

    ‘大王’牌被放在长凳上，地爆星法杖从右手拉出，以‘大王’为中心，先用魔力在凳面画出一个正三角，叠着正三角出现的魔力再画出一个倒三角，两层重叠，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六芒星。连着外圈六个点描绘出一个圆，长凳上一个简易的‘六芒星’法阵便被勾勒出现。中心的‘大王’感受着法阵的魔力发着悠悠的蓝光。

    ‘嗒’高梵抽出扑克牌中的‘小王’一下打在了‘大王’身上。两牌相撞，凝聚于‘大王’上的魔力被震荡而开。向四周扩散，魔力扫过的地方，包括地砖，高楼的装饰，店面招牌，统统都有细微的变化。而适才高梵指向的苹果手机店，现在变成了一家服装店。

    “高梵，这里还是圣安娜广场吗？”

    “是又不是，但毫无疑问这里是埃迪加西亚的魔法工坊”高梵摇了摇头牵着拉克丝走到了广场中央大声叫喊“前辈，我回来了，带着你想要的东西，回来了！”

    空荡的广场传来悠远回响，哪怕是深夜，拉克丝越发感觉到这个广场安静得出奇。不远处传来一阵轮椅滑行声，街角转出了那一个熟悉的轮椅中年妇女，还有紧随其后的一大队打过照面的战斗人偶。“我要的猫呢？拿不到猫，我可不会将贤者之石还给你！”

    “前辈，从一开始你要我们找的就不是猫，现在也没必要继续演戏！”

    拉克丝脸色陡变，小声问道“高梵，你怎么知道的？莫非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还你贤者之石？”

    高梵摇了摇头，视线盯着眼前的中年妇人“这件事有内情，认真看着”话毕，他从口袋里摸出红晶石抛到中年妇女身前“你要我们找的埃迪，就在里面”

    “埃迪？”一听到埃迪，中年妇女顾不上自己的双腿残疾一把扑了出来接住红晶石，感受着红晶石散发出魔力，她也克制不住自己欣喜的情绪“这，这是埃迪的魔力反应？”，然而过了一分钟，红晶石除了散发魔力之外，并无其他特别反应“埃迪，埃迪？你说埃迪在里面？那埃迪为什么不出来？”

    面对情绪几近失控的中年妇女，高梵依旧冷着脸沉声问道“前辈，你的真名是安妮加西亚，对吧？”

    此话一出，捧着红晶石的妇女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副凄惨的笑容“果然，还是瞒不住吗？那你既然知道了，能不能帮我唤出埃迪？我把贤者之石还给你！马上还！埃迪他，埃迪他，他好像，听不见我的呼喊声，我，我想见他！”说着说着，安妮有点语无伦次，声线带着浓浓的哭腔便开始央求。

    将安妮加西亚扶到了轮椅上，高梵握着红晶石，幻想着前夜的出手相助的那个白衣人，红色的晶石发出强光，一个白袍汉子从红晶石投影出来。“安妮前辈，这是埃迪前辈残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点意识，我将他投影出来，但他的魔力究竟可以支持他现界多久，我不知道”

    “埃迪！”看见埃迪出现的安妮情绪已经近乎失控，只见她滑着轮椅打算上前拥抱，不料埃迪却是一片虚影，轮椅从他虚影的躯体中穿过。

    “小朋友，你可真是残忍，明明我马上就要去冥界赎罪，你却安排我与安妮重逢，你可知短暂重逢后的生离死别是人间最痛？”白袍人脱下了兜帽半跪在安妮身前。“安妮，没想到此生，我们还再会相见过去十多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抱歉，没有治好你的病，抱歉。”

    一人一鬼的夫妇各自含着热泪享受着短暂的重逢，即便不能拥抱，他们依然用眼神和话语表达着对对方十数年不变的炽热爱意。

    一旁的高梵小声对身旁的拉克丝说道“安妮前辈让我们去埃尔雷亚尔，并不是要我们真的去找猫，而是去找她的丈夫埃迪加西亚。而埃迪前辈去埃尔雷亚尔，就是为了帮她重病的妻子寻药续命，你看那个白袍人的样貌，是不是有几分眼熟？”

    “他不就是猫冤魂寄宿的人类肉体吗？难道？！”拉克丝突然惊醒般地退到了高梵的身后。

    “没错，他就是薛定谔屠猫的凶手。他的药原理非常简单，就是通过夺取猫的生命力锻炼贤者之石，再用吸收了大量魔力的贤者之石以特定的转化方式转变为人类的生命力。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猫的冤魂不知道黄泉归路的原因，因为他们的生命力是被突然抽干”

    听着高梵冰冷如刀的陈述，埃迪加西亚站在轮椅旁一个鞠躬，神情温柔，丝毫不像是梦中那个疯狂的屠夫“正式自我介绍，我名为埃迪加西亚，是一个炼金师。请原谅当初我强行将魔力灌入你体内的无礼，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那时候我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在我进一步狂暴前，我希望有人可以先将腐朽的我消灭，避免为祸世界。而你是当时唯一的人选。若是让你看到了产生不适的画面，真是抱歉。若我曾经的疯狂给二位带来困扰，也请接受我的道歉。”

    情绪已经平复的安妮合着手问道“埃迪，莫非是你将这进入工坊之法通过梦境传授与他？好让你我再次相见？”

    “让我们见面，是这孩子的想法，孩子，作为文森特的孙子，这进入工坊之法，你已经猜出来了吧？”埃迪加西亚笑道。

    高梵取出两张扑克牌，正是一副牌的大王和小王“将埃迪先生带回来，是我答应安妮女士的要求，有言在先定必遵守。而这进门之法，书稿中提到的小丑，其实并不是指真的小丑，而是指扑克牌的joker，而一副扑克牌有两张joker，自带闭环。我可以发现这一切，都是安妮女士无意中的提点方才察觉到。”

    “那你不妨再猜猜，这工坊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埃迪和安妮对视一眼笑道“作为文森特的孙子，你可以猜到多少？”

    “你们之所以不使用帕拉塞尔修斯的贤者之石炼制续命药，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被用在了其他地方。而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我爷爷用贤者之石创造出来的虚拟空间，在这一片空间中，时间的流逝会比正常世界慢十倍以上，为了防止安妮女士的病情恶化太快，安妮女士只能一直呆在这个空间，我说的对吗？”

    “聪明”安妮躺在轮椅上“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话毕，安妮将一串写着地址和门牌的钥匙交到高梵的手上“当年我们曾与文森特共事，而现在文森特的孙子误打误撞进了工坊之内，也由你让促成我们夫妻二人见上最后一面。小梵，这一所房子不仅有帕拉塞尔修斯的贤者之石，更有我们夫妇二人一生的研究成果，从现在开始便交与给你。虽然不过是毫无名气的魔法师的小打小闹，而且里面必然包含着许许多多在你看来是‘邪恶’的存在，但魔法世界就是如此，是将他们毁灭，还是封存，一切便交由你去决定吧！”

    高梵双膝跪地接过钥匙，“既然二位前辈认为得我值得托付，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收下了”

    埃迪抚摸着高梵的头说道“孩子，你要记住，改变世界，除了决心，还需要能力”

    二人一前一后就像是交代身后事一般嘱托着高梵。只见安妮手中的红晶石闪耀着强光，安妮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猩红的魔力之风阻止着高梵靠近，他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安妮女士！你，在让红晶石吸收你的生命力？”

    “他只是在回应我的请求，孩子，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挚爱之人在你面前，你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

    ‘噗’，魔力收缩回去，睁开双眼，轮椅上只剩下红晶石，而安妮已经变成了幽灵拥抱着错愕的埃迪“亲爱的，终于可以抱住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那我们上路吧，黄泉路上，我们相依为伴。”埃迪向高梵挥着手，示意他解除工坊，让他们脱离这里。

    高梵学着安妮弹了一下扑克牌，扑克牌上的魔力轻轻地震动。天上的星空恢复如初，埃迪和安妮化为一道虚光消失于二人的视野之内。

    “再见了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