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靠着墙,疏白无力地顺着坐了下去,在红色点落在眉心时他甚至升不起躲的力气。

    好像,真的不能活下去了。

    这个想法突然出现时,他意外的没感到恐惧,他想,大约是没什么留恋的。

    短短二十多年,早在十三岁时,最疼爱的他的老人和小狗已经死掉了。

    激光从枪.口.射.出,疏白倒地是偏了偏头,但因为长久的体力消耗反应远远比不上之前,红色的光线瞬间穿透了他的耳骨留下一个黑红色的血洞。

    但这点口子对于一身疼的疏白来说不算什么了。

    他闭了闭眼,在对方靠近的刹那忽然起身,匕首瞬间穿透了最后一个心腹的脖子,但他的胸口也骇然多了三个血洞。

    枪压在他胸口毫不犹豫地连开数枪,疏白死死抓着匕首硬生生将对方的头颅撬了下来。

    黑红色的血液溅满了他的脸庞,将白色的睫毛浸染上血珠,从眼眶的边沿蜿蜒着留下。

    他抓着尸体站立着半响没动,直到口中的血大片的溢出,才颤抖地跪了下来,胸口被大面积打穿几乎成了一瘫烂泥,他半阖着眼跪坐在旁一动不动,除了唇角时不时冒出的血迹就好像已经死去一般。

    沉寂许久后,疏白将匕首刺入了心腹的脑中,他将大脑挖了出来。

    在里面翻找许久后,他没有看到芯片,而是一只......猩红色的虫子。

    几乎在疏白触碰的瞬间就开始撕咬他的皮肤试图钻进去。

    疏白浑身是血,他轻咳两声,将那只虫子捏死。

    原来是,虫子。

    这不是三大星域的东西。

    疏白轻轻闭了下眼,血顺着他的眼皮一点点流下。

    之前种种一闪而过。

    他好像有点清楚了。

    童笙爱的不是景斓,他‘爱’的是这片星域或者世界,他想要这片广袤无边的地方。

    他想要通过景斓从这个世界上谋取什么。

    他带着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来到这里,而这些东西不在他们认知范围内,所以不能勘测。

    他的最终目的,是这个世界的某样东西,但是,是什么?

    疏白忍不住低咳两声,每咳一下胸口便渗出更多的血,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令他晕眩不已,他微微弯下身近乎蜷缩着。

    满是猩血的手缓缓抚上心口的位置,与被炸掉半边身体但未伤及要害的原上将不同,他这里......已经......

    但救治及时也未必不可能活着,疏白被鲜血浸透的眸中却没有半点渴望。

    好累......

    正在他几欲闭上眼时,忽然周围响起清晰的通报声。

    “0371飞行号已到达曼地星,0371飞行号已到达曼地星.......”

    到了?

    疏白近乎模糊的神志好像清晰了些许,他踉跄地爬到操作台打开了舱门。

    达曼地星正处于寒冬,外面的雪铺了厚厚一层,或有五六米高。

    疏白有些怔愣地看着,在这大门之外是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星球,风和细细的飘雪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仿佛试图牵住他的手,带往自由极乐之地。

    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缓缓流失,四肢也变得不再受控。

    满是血迹的手缓慢地攀着漆黑的地板带着身体向外行去。

    越是靠近门口,便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疏白却好似没有感觉般,他坐在门口微微仰头向天望去,银白色的眸子被鲜血浸染的浑浊不堪,偶有雪飘落在他的眼皮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或是知觉的消散,疼痛的感觉已经不太明显更多的是无法动弹的疲惫。

    他从舱门离开,滚落在了雪地上,身上滚热的血在身.下晕开,大片大片的红色从雪地上蜿蜒蔓延开,胸口碎烂的肉零星的流了下来,在半途又被雪水封住。

    疏白静静地躺着,看着顶上与中心岛不一样的天空,竟莫名觉得舒畅。

    他好像没那么不甘,也没那么痛苦,到底是逃不过的命而已。

    早被猩血染成淡淡红色的头发散落在地,大片晕开的血像是绘出一幅画,躺在中心的人在片刻后长睫轻动一点点阖上了眼,皮肤上勾勒的血痂像是开在雪里的玫瑰,艳丽又刺目。

    这里并不算曼地星的偏僻处,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聚了过来,穿着破洞衣服的孩童小心的缩在母亲身后看去,却被蒙住了眼。

    “乖,别看。”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但孩子并不听话,他悄悄向漏出的一点指缝看去。

    ——巨大的飞行器旁有一片血泊,像是盛满了红宝石的池水,里面似乎躺了一个人,苍白近透明的脸上带着令人宁息的平静。

    不像死去,更像是永远的沉睡。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在这时身后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将他轻轻拨开走了过去。

    黑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冰冷的金属光泽闪过好似与这冰雪的寒意化为一身。

    ......

    “域主!”

    门口骤然响起的声音,让景斓猛地回神。

    他紧皱着眉,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走神,最近似乎总是这样,有些心神不宁。

    而这种不安和不适在门口的声音喊起来时达到了顶峰。

    他有些暴躁地走到门口,倏然将门拉开,阴冷地盯着门口的心腹寒声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