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卫听澜懒洋洋的回:“我什么不知道。”

    人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譬如现在,程风柏还没有重新躺下,程家的门板就被拍的震天响。

    卫听澜隐约听到卫建国的声音。

    的确是卫建国。

    他和人喝酒,听说了卫听澜请客吃饭的大手笔,一路打听消息找了来。

    夜色中,卫建国嘶哑着嗓子喊:“姓程的,我家的孩子,待你家干什么?怎么的,看他发达了,想诓回去骗钱?”

    卫听澜和程风柏胡乱套上衣服出了卧室,程父程母已经都出来了。

    程父摆摆手:“回去睡,有我们呢,我看他今天敢不敢进我的门。”

    他身材魁梧眉目凛然,为人讲义气又厚道,在这一片的居民中很有话语权,像卫建国这样的酒鬼,平常都绕着他走。

    卫听澜记得小时候被卫建国追着打,但凡程父碰到,吼一嗓子,卫建国就不敢再追他了。

    也因此,他和程风柏闹归闹,却绝不会下死手。

    前世程风柏去京市找工作,学历不行钱包还被偷了,念着程父当初的维护,他将程风柏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兄弟俩的共同闯荡,也是打这儿开始。

    程风柏瞄了眼卫听澜,这人大晚上站客厅,漂亮的跟个成精的仙鹤一样,出去了不得被卫建国欺负死。

    他说:“咱们回去,我爸应付的来。”

    卫听澜的灵魂是个成年人,自己的事,不可能躲在人后面,而且大晚上打扰到程家人休息,已经很过意不去。

    他和程父说:“程伯伯,他不见我不会罢休,我去看看,一了百了。”

    这娃快一年没见,乖巧顺溜的很,但听这话音又很有主意,程父声音不自觉柔和几分:“那行,我们陪着你,不怕他。”

    卫听澜开了门。

    没犹豫。

    就着月色看准了那个张牙舞爪的人,他一脚踹了过去。

    前世他被全网黑,卫建国也脱不了干系。

    这垃圾东西在狗仔那儿大肆说他的坏话,什么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忘恩负义白眼狼之类。

    卫听澜不愿意将小时候受的虐待摆出来说,就被这垃圾东西黑了个透。

    他这一脚,又狠又准,直接将卫建国踹出两米多。

    跟在后面的程家人也一个激灵。

    程风柏搓了搓胳膊上骤然竖起来的汗毛,乖乖,幸亏白天没招惹他,变漂亮一点都没影响发挥啊,好像还更狠了。

    卫建国被踹懵了,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月光下漂亮的跟个鬼一样的少年,走过来一脚踩在他胸口:“卫建国,三天不挨打,你皮痒了?”

    这声音......

    卫建国:“小兔崽子,你怎么.....你放开!”

    卫听澜:“我被陶家人接走,他们给了你钱,两不相欠。再说了,我户口都转走了,你是哪根葱,还敢往我面前杵?”

    按理说陶、卫两家互相养大孩子,谁也不欠谁。

    陶家人那钱,说起来算是买陶辰的,但陶家没明说,卫建国脑子不清楚,就以为卫听澜这还有利可图。

    上辈子被接回去后,卫听澜尽量避免和卫建国冲突太过。

    他怕啊。

    好不容易又有了亲人,亲人们都那样得体,要是被卫建国缠上,他们会不会因此也厌恶自己?

    现在想想,卫建国找过去又怎么样,这是陶辰的亲人,不是他的。

    卫听澜:“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很有钱,有钱到你敢废话一个字,我马上雇人和你玩玩,一天找十个人陪你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伺候,我雇得起,你要不要试试?”

    第18章 谁啊,胆这么肥。

    原本努力挣扎的卫建国,渐渐不敢动了。

    自从卫听澜渐渐长大,他其实已经不敢随便招他了,没想到被接走不到一年的卫听澜,比以前还吓人。

    卫听澜松开脚,卫建国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回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程伯伯,程阿姨,风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现在回去睡?”

    程家三口一起点头,恍恍惚惚的回去了。

    再回被窝,程风柏卷着自己的被子使劲往墙上挤了挤,免得惊扰到进化版的小卫哥。

    小卫哥本人没注意到这个,舒服的闭上眼。

    他总会想起前世。

    那么不快乐,那么拧巴的他,是因为装成了不是自己的样子吧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喜欢。

    眉目舒展的刚眯着,手机震动。

    卫听澜捞过来一看,就坐起来了,他去了洗手间,飞快关上门,这才接通:“川哥!”

    千里之外的京市,疗养院,

    魏川站在十楼的窗户边,外面灯火通明,能看到楼下的尸体被抬走,大摊的血迹正被人迅速的清理。

    夜风吹过,让人骨头冷。

    他听到小孩儿带着睡意的声音:“睡了?”

    卫听澜:“没有,刚上床。”

    魏川沉默两秒,问他:“药收到了吗?”

    上次去医院把脉后,章大夫调整了药方,说这次可以吃一个月。

    这周卫听澜没去医院,但药被医院的人送了过来。

    还是一周的量,喝完会有人再送。

    他点头:“收到了,没上次的苦,身体也好了很多。”

    魏川:“那就好。”

    直觉般的,卫听澜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而且这么晚了,打电话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其实是想找人说说话吧。

    他记得魏川说过,没有亲人了。

    这么一揣摩,心里就有数了。

    卫听澜刻意扬着声音,满是期待的快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那家出了新菜,我带给你尝尝!”

    魏川说好。

    近乎死寂的沉默后,他终究问出了口:“陶家那样,恨他们吗?”

    恨的反面是爱,但魏川说不出这个字。

    他其实也不期待什么答案。

    只是刹那间的软弱和不确定,让人下意识寻找有温度的存在,产生链接后,好像自己也还存在着。

    恨陶家吗,这个问题卫听澜前世想过,也艰难的得出了答案。

    答案是恨。

    死过一次,答案变了,他肯定的说:“现在不恨了。”

    魏川没说话。

    卫听澜神神秘秘的说:“哥,你知道吗,我把他们卖掉了。”

    魏川:“卖掉?”

    卫听澜说了问陶家人要五千万的事。

    少年清亮柔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八卦别人一样说了亲人的排斥,警告,偏袒,还有最后五千万的成交。

    荒唐到不能拿到台面上的剧情,但电话里的声音一点都不沮丧。

    魏川听的眉宇渐渐压低,陶家,真是混账!

    卫听澜有点翘尾巴:“银行卡好长一串数,我从来没这么富过!”

    顿了顿,他正色道:“我想明白了,命运没得选,血缘也是。先天不行后天凑,他们做了初一,我还十五,很公平,我问心无愧。以后几十年,我自己的亲人,我自己选。没血缘怎么了,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我和喜欢我认可我的人在一起,照样儿好好的过一辈子。这不,我不是认识你了吗?有钱没约束,很快乐。”

    死亡终结了一切,新的开始,卫听澜怎么会再被血缘束缚。

    那边寂静无声

    卫听澜看了眼手机,电话还通着:“哥,你在听吗?”

    这一次,他确定听到了一声笑,很浅淡,但的确是笑,魏川说:“在听,你说的对,问心无愧就够了。”

    气氛就这么松弛了。

    卫听澜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川:“下周三,回去了找你,尝尝你说的新菜。”

    万云找过来,原本提着心。

    没想到原本站在窗户边的人,已经变成了背对外靠在窗台上,姿态闲适的让人害怕。

    他讷讷:“老板,都解决完了。”

    魏川:“通知贺家收尸,他们不来,直接送去墓地。”

    万云应是,心里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