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不是就算了。

    山间几日,我与谢大人推算出可能到南直主考的人选,又新划了一些重点,可惜别人争着抢着要的东西,于你不过浮云~”

    说推算都谦虚了。

    以谢大人眼力,两京十三省,云贵同考,拢共十四个人,排除原籍,再排除已主试地方,想要知道谁到南直隶,不要太简单。

    神宗朝以来,乡试主考定员二人,同考若干。

    其中主考正官,先由礼部初拟大儒、名士或翰林出身的六部大员名单,再由皇帝亲自选拔。

    副主考一并推举。

    而同考,则由各省一把手会同纪检机关一同商定。

    两京又特殊一些,由两京礼部与都察院裁夺。

    所以绕来绕去,不管主同,谢大人都掌握着第一手资讯。

    到南直隶的,主考便是兵部尚书,柳巍。

    其他人员,虽暂未敲定,但草拟名单早已送到都察院备案。

    嘿嘿嘿,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顾劳斯不由感慨,抱大腿果真是快速进阶的唯一姿势。

    朱有才听完,傻眼了。

    他目光跟着顾劳斯动作,恨不得将顾劳斯前襟烧出个洞。

    跟学这么久,他当然知道顾劳斯的押题有多绝。

    绝对的错过拍大腿系列。

    可兄弟牌刚刚才打出去,分分钟反口,叫兄弟怎么看他?

    算了,还是问问兄弟,这书什么时候能进校对环节吧tat。

    两边会合后,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顾劳斯要同大侄孙,快马赶赴安庆府。

    李玉则随谢大人,顺水下金陵转驿道,一路朝南去往福州府。

    *

    随着年轻人的嬉闹声渐远,老翁的木雕摊再度冷清下来。

    不多久后,又有几个青年驻足。

    为首的后生锦衣华服,气度非凡。

    上来就扔下一锭官银,“刚刚的锦鲤,再与我雕一只。”

    他身后跟着两人。

    一个锦衣公子,摇头叹气,一个孱弱少年,畏缩地半垂着脑袋。

    老翁余光扫过,少年样貌竟与先前买鱼的公子甚是相像。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华服青年顿时不悦。

    “老人家,你只管雕好我要的鱼,旁的事莫要多看多问。”

    老翁赶忙收回视线。

    他瞧着青年神色,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客人,桃木鱼火性重,不若这槐木珠衬您。”

    青年不耐,“我只求鱼,不喜珠。”

    老翁摇了摇头,只得放下手中打磨一半的珠串,拾起桃木。

    “易求合浦千斛珠,难觅锦江双鲤鱼。客人,有些事,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话里有话。

    青年沉下脸,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人老话就是多。”倒是他身后年轻人出来打了圆场。

    说着他又掏出一点碎银,“加点钱,求你闭嘴。”

    老翁:……

    年轻人,不听劝就很难办。

    你们自以为跟得隐秘,哪知道暗处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呢。

    老头我啊,这鱼雕着烫手呐!

    另一头,有了新同伴,离别也容易接受了起来。

    无忧无虑的顾劳斯,总算么有继续哭鼻子。

    不仅没哭,还有点飘。

    谢昭的船才淡出视线。

    摆脱大家长约束,他就放飞自我,硬要过一回马瘾。

    顾影朝迟疑地看看高头大马,又看看小矮子叔公。

    “小叔公的身体……”

    真的爬得上去吗?

    这后半句,在喉头过了几圈,他理智地咽了回去。

    顾劳斯会错意。

    他自信掏出谢大人亲赠大补丸。

    “放心,你叔公我老当益壮,能攀五岳。”

    众人黑线。

    只是山道崎岖,马鞍粗糙,夏裳轻薄,所以这纵马滋味……

    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大腿内侧十分要紧的部位,磨破皮疼到飙泪。

    顾劳斯眼部暴雨面部扭曲,只得又躲回马车,一路斯哈斯哈着到了安庆,这话还真不好外传。

    某处剧痛就算了,半道上还被一个不速之客缠上。

    满川村不远的林道中,马车一路疾驰。

    某处转角,突然冲出一人拦车。

    那不要命的架势,赫然就是昨夜看灯的“疯姑娘”汪惊蛰。

    姑娘装疯的技艺一般,碰瓷的水平亦三流。

    马车离她数米,苏朗就刹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让车厢里的顾劳斯差点滚了出来。

    他还没哎哟,碰瓷的却先声夺人,“哎哟哎哟”地躺在了路中央。

    一掀帘子,就是这场景。

    一贯文明的顾劳斯突然有句mmp不吐不快。

    “苏朗你看,前方是不是窜出来一只熊?”

    顾劳斯放下帘子,“夏天的母熊不好惹,赶紧的,咱们贴边绕着走。”

    王惊蛰:……

    你熊,你全家都熊!

    姑娘见碰瓷不成,又生一计。

    她闭眼豁出性命,爬起身一把抱住离得最近的朱庭樟的马腿。

    “今天老娘豁出去了,要么你们带我走,要么你们踩死我。”

    这一出给顾劳斯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们年纪小,出行骑得都是温顺牡马。

    要是换成谢昭的军马,汪惊蛰有几条命都不够挥霍的。

    苏朗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一个越身将女孩从马下扯出。

    他动作很轻,却依旧惊了马。

    朱庭樟即刻便被马儿掀翻,屁滚尿流打着滚儿地逃了出来。

    这下风纪小组长也真的怒了,“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汪惊蛰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依然梗着脖子,“是有病啊,你眼瞎看不出我是个疯子啊!”

    小朱一哽。

    三秒后他吼得更大声,“有病就去抓药啊,疯又不是绝症,在这里求什么死?”

    汪惊蛰装疯撒泼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反杀。

    她先是一愣,尔后“哇”得一声哭出来。

    女孩子通常是可爱的,但是好哭的女孩子,跟熊孩子也没差。

    顾劳斯治熊孩子向来有一手,他黑下脸,“再哭,就把你绑回去送给汪大人。”

    苏朗扯过马绳,摩拳擦掌。

    汪惊蛰瞪着通红的双眼,一声干嚎卡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抽抽噎噎,“你们这群人,怎么……嗝……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那主要是,对面是你,无牌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