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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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梨回答得很随意,仍旧注视着东屋门缝,目光熠熠闪闪,仿佛见到了什么珍宝。 陆执方眸中闪过暗笑,嘉月今日往清夏堂请安,就会提起调动,淑澜苑究竟发生何事,她人既然无事,早晚能问明白。先紧着眼下她关心的这桩。 他随她目光回头,“是少时用的书房,留存一部分旧藏书。”价值高的书册都搬去小重楼了。 “那怎么不锁上?” “迟点照壁来锁。” 昨夜他在母亲那里,指点幼弟的练字成果,想到有一副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字帖,锁在畅和堂旧书房。 高扬知道他要来,提前让照壁拆了锁。 他话落,少女的眼神就动了动,她想进去看。 不止想进去看,还想他快些走,不愿浪费一时一刻探索旧书房的光阴。馥梨灵眸顾盼,攥着烧火钳的手不自觉挥了挥,“婢子待会儿要洒水清扫,若弄脏世子衣袍可不好。这身银地金锦澜袍一看就很贵。” 呵,还敢撵他了。 陆执方面上不动:“说得是,那我入东屋避避。” 馥梨呆滞一瞬,如意算盘落空。陆执方欣赏够了那表情,“旧书房也久无人收拾了,你先来整理。” 没等她回答,他率先迈步往旧书房去。 不过两息,身后响起了欢快跟上的小碎步。 第14章 陆执方想看到她过得更好…… 说是少时旧书房,空间之宽敞,藏书之丰富,给成年的清寒书生用都绰绰有余。书房西面是一堵堵书架,东面明亮靠窗,摆着一套规整的桌椅矮榻。 陆执方挑了个位置坐下:“墙角有拂尘,堆得凌乱的码一码,封皮破损的挑出来。” “婢子晓得。”馥梨脆生生应了,裙摆旋入柜后。 尽是细碎磨蹭的功夫,够她把感兴趣的书都囫囵翻一翻了。他摊开手中字帖,在敞开窗扉的阳光下,晒去陈旧纸页的幽微腐气。 书柜格子里若隐若现一道藕色身影。 起初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就没了声息,他透过一格看去,瞧见她毛茸茸的发顶,今日发髻分外潦草,两边高低都不对称。 馥梨没看一会,把《兰草图谱》放回原位。 右手缠纱布不便,左手不够灵活,她浅尝辄止,不敢在陆执方面前太过放肆,悄悄记下感兴趣的书的名字,想等下次旬休出府了去书局光明正大地看。 如此走马观花般,参观了好几堵书架。 最里侧的书架不放书。 一行毛笔墨条,一行砚台砚匣,剩余是各种厚薄的宣纸。不少已落了尘,但东西都是好东西,馥梨爱惜地看了又看,轻轻扫去尘埃。 许是在这里耽搁异常地久,久到陆执方来查看。 她一转身,对上了世子有些异样的表情。 “世子爷……走路没声音的?” 陆执方没答,视线收回来,忽而吩咐她:“三行二列放的熟宣纸,取一叠十张出来,仔细别折了。” 尽是未裁好的熟宣,单手取就一边坠地了。 馥梨不敢怠慢,认真数了十张,双掌伸进去纸缝里,双手慢慢地捧起,“放到哪里?” “东边桌案上,放完回来。” 回来又听他吩咐,分别取了笔、墨、砚。 这些物件虽旧,都还保存完好,馥梨轻手轻脚地没有弄坏东西,陆执方吩咐的声音却愈发地轻,像是有什么在极力克制,压过后露出的情绪少,才显轻。 馥梨挪了最后一趟,“世子爷还要取何物?” 陆执方一口浊气在胸臆,大步越过了她,“这些存太久,已不堪用,你找个地方自行处置。” “这些东西瞧着都挺好的呀。” “是丢是用,都行。” 陆执方走了。 馥梨走到东窗的桌案上再检查,没发现陆执方所谓不堪用的地方,倒是看到窗台上,他特地来畅和堂取的字帖还晾着,忘了拿。 她在案头找到裁纸刀,用不甚灵活的动作,欢欣喜悦的心情,把那叠熟宣纸都裁成了她喜欢的大小。 不再特地花钱再买了。 要凑一套文房四宝可得花不少银钱。 畅和堂院门外,照壁碰见的陆执方面色冷沉,叫他想问候都话音打颤,“世、世子爷……” 他听高管事的吩咐,来给旧书房上锁,不过晚了半刻钟,不至于惹得世子这般不悦吧? 可世子爷只大步流星去,留下一句话:“别进畅和堂,今日先别锁。” “啊?好好,小的明白。” 照壁瞎转悠那把铜锁的手一顿。 陆执方去了清夏堂。 院门处的婢女远远瞧见,手扣在腰上,朝陆执方恭恭敬敬一福身,“世子,大姑娘正在同太太问安,容奴婢先去传报一声。” 陆执方颔首,下意识瞥了一眼。 母亲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亮,连同身边用的婢女嬷嬷都喜欢选姿容好的。那婢女润白无暇的一双手,同旧书房里少女触目惊心的掌心,对比得更刺目。 淑澜苑的人,怎么敢? 被打了藏着掖着,还糊弄他说是冻疮? 知道找母亲告发韩长栋,不知道找他告状吗? 旧书房里,每腾起来一个冒火念头,脑海里都有另一道声音似泼水降温,以全然旁观者的理智回答。 淑澜苑是主,她是仆,如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