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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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敢用力,还不如叫木樨来。” 馥梨抿唇,手上默默加了劲。 陆执方呼吸沉了些,声调还很稳:“说点话。” “世子爷想听什么?” “听点有意思的,别闷不吭声。” “有意思的……”馥梨一边给他涂药一边想,“婢子在杨柳村集会看了很多鬼把戏,想听吗?” “讲讲。” “那庙里,有一个好高好阔的炼丹炉,里头能藏人,他们叫这个点石成金,把铜钱丢进去,有时能出金银,但有时,又只能丢出砸人脑壳的小石子。” 她一回忆,就接二连三说了起来,语气慢慢变得轻快,若不是手上有药油,还想给他比划两下。 “还有一个符纸,不知道涂了什么,大骗子手指一点,就能冒出绿幽幽的鬼火来,呼啦一下。” 手上药油搓干了,浸润到青年郎君的光洁皮肤里,馥梨又倒了一点在掌心,重新涂第二遍。 “婢子最想不通的,是那个观音娘娘的塑像。为何有的纸莲花能悬空飞起来,有的又不能呢……” 陆执方只是听,并不插话。 馥梨说着说着顿住,想到他熬夜审了犯人,这些把戏定然都知道了。她这么想,涂药动作放轻,不自知变成抚摸,陆执方结实流畅的后背肌理绷紧了。 “怎么不讲了?” “世子爷不是都知道。” “知道,和听你讲,是两回事。” “本也说得差不多了。” 馥梨底下头去,认真涂药。 陆执方闭目,等她安安静静涂过了第三遍。 “好受了?” “什么好受了?” “你心里。” 馥梨默了默,慢慢点头,想起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又“嗯”了一声,“好受了许多。” 人有愧疚时,能做点什么补偿,心里才舒服。 世子问她受伤了又如何? 她不能如何。众星捧月的郎君不缺买跌打药酒的钱,不缺关心,就连涂药的人都不缺。 馥梨将瓶塞盖好:“世子爷,药涂完了。” 陆执方慢慢坐起来,右手给自己套上衣袖:“你去杨柳村集会,我让荆芥保护你,他没护好,还让当主子的冒险受伤。他和你一样,想补偿。” 陆执方定定看她。 “可他心思粗,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 所以他跪在了屋外头。 馥梨攥着那瓶药酒,有些受不住陆执方的眼神。陆执方生了一双冷清的眼,此刻认真解释时,很容易叫人生出一种被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再有半刻钟,叫他起来,就说跪坏了膝盖,爷不介意再换个贴身护卫。”养尊处优的郎君,衣裳下皮肤白净似冷玉,那张嘴冷言冷语更像淬过冰。 不过有时淬的,是糖霜壳子。 馥梨伸手过去,拉起了半边他因为左肩不灵活,死活都套不上的衣袖。衣襟拢好,遮住了比她想象中更精壮结实的胸膛,她低头帮他打了个结,指背隔着薄薄衣衫,触到陆执方腰际的温热,燎得她想躲。 世子低磁的声线在她耳边淡声提醒: “打错了,两条系带没对上。” “……”她幽怨地抬眸。 彼此视线触到一处,某些无限贴近过的隐秘氛围涌上来,陆执方率先移开眼,不甚利索地重新绑结。 “三个孩童的画像,已经给程司直了?” “给了。” 馥梨站到了另一边,距离拉开,又忍不住好奇。 “世子爷如何猜到?” 陆执方给自己套上外袍,恢复了衣冠楚楚的齐整模样,两步慢慢踱到她跟前,“你问我,不若问问镜子,这两层粉都盖不住的。”话依旧不好听,拇指的温热指腹极轻柔地在她眼底抹了一下,又一下。 馥梨来不及反应,青年郎君撤手,出了里间。 这日里,整个静思阁的仆役都莫名其妙得了休沐,所有人都可以猫在屋里赏雪躲懒,除了一日三餐不歇的小厨房,得的是实惠的银子奖赏。 大理寺的人却忙得脚后跟快擦出火星子。 程宝川歇了晌午,再回公务案头,向同样休整了半日,就赶回衙门的上峰递交审讯证词,厚厚一擂。 陆执方翻了翻,“哪个是躲在炼丹炉里的?” 程宝川两指夹出一张,“这个。” “小陆大人,这是重要的人犯吗?” “不是,重要的我已夤夜亲审了。” 陆执方抽出那证词,起了身,“这人我再审一遍,去帮我捡颗小石头来。” “小石头……是多小?” “砸不死人就行。” 小姑娘不记仇,他替她记。 第22章 生了妄念的人是他。…… 陆执方一连好几日早出晚归。 馥梨跟着席灵在静思阁做事,眼见除夕将至,席灵就要得自由身出府了,很是羡慕。 席灵面上不是单纯的喜悦之色,伸手轻轻掐了她脸颊一下:“外头自在但也有难处,哪像静思阁里,好吃好喝,把你养得脸蛋都比来时鼓起来不少。” 相处一阵,她已知晓,眼前的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就是世子明里暗里偏爱,也不懂恃宠生娇。 这几日偶有落雪,馥梨手里拢着把伞。 席灵见了问:“这是要去哪儿?” “静思阁的腊梅快枯了,我瞧着前院的开得还挺好,再剪一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