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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康二年,七月 夜半,长安城骤然火起。 遇大风,火势瞬间蔓延,焚烧里巷,烟雾呛鼻。 城中百姓陆续惊醒,纷纷奔出家门,就近取水救火。怎奈起火点分散各处,且有大量的助燃物,一时之间,火势竟无法控制。 巡城的士卒赶来,架起水龙,同样无法扑灭大火。 火势熊熊,照亮半个夜空。 苻坚被惊醒,推开身边的美人,赤足奔出内殿,一把推开殿门。 看到通红的天空,神情一片愕然。 听宦者急报,宫中亦有火起,守着偏殿的卫士和宦者死去多时,脑中顿时嗡地一声,踉跄两步,被恐怖的预感包围。 “陛下?” “国主?” 苻坚没有出声,整个人陷入混乱。 宦者心惊胆战,正要出声再唤,苻坚猛地抬起头,表情狰狞,“去请王丞相!” “陛下,丞相病重,无法前来。”宦者战战兢兢答道。 就在这时,几名朝臣手持急报,连夜入宫,带来更糟的消息。 “陛下,咸阳郡太守急报,秦氏兵发两路,进逼长安!“ “晋兵北上,已破扶风郡!” “什翼犍联合吐谷浑犯境,劫掠边境数县!” 什么?! 苻坚瞪着朝臣,确定并非幻觉,突觉眼前一阵发黑。 与此同时,吕婆楼命人将自己抬到院中,望着城内冲天的火光,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将战报压到今日,为的就是拖住苻坚,让他无暇顾忌城门处的异状。等他回过神来,阿子早已出城远走,想追都追不上。 “人已经安排好了?” “回郎主,前日已入丞相府。” “好!”吕婆楼再次大笑。 他不会让王猛活过今日,更不会让他有机会为苻坚出谋划策,助后者摆脱困局。 “王景略,今日长安大火,就是为你送葬的大礼!” 他连失两子,始作俑者理当陪葬! 远在南地的桓容,压根不晓得自己扇一下翅膀,竟会引来一场这么大的风暴。他料定吕婆楼会震怒,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发疯。 “疯力”达到十二级,席卷整个长安。 此时此刻,他正对着灯火,细看绘有氐秦各郡的舆图。 谁能料到,徐川往北一行,回来就能绘制出如此详尽的舆图。虽同后世的地图不能相比,但就现下而言,绝对千金难换。 “秦氏有意长安。” 桓石虔的书信日前送到,正好验证桓容的预料。 以秦氏的胃口,人口和金银恐怕无法满足,他们要的是地盘,包括氐秦的都城长安。 “暂时不能正面交锋。” 桓容同桓豁桓冲商议,后两者的意见同他一致,以桓氏现在的力量,并不适合攻打长安。与其白忙一场,甚至同秦氏因为利益交恶,不如后退一步,留出一份人情。 “先下扶风,再西进略阳,继而是天水、南安和陇西。”桓容拨亮灯火,手指在舆图上滑动,“如此一来,可打通西域,却也要提防吐谷浑。” 有舍有得。 将长安让给秦氏,沿扶风向西打到陇西,正好巩固仇池和武都辖地。 只不过,这样一来,之前分出的利益必定不够。想要说服谢安继续站在桓氏一边,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肉疼啊。”桓容嘬牙花子。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瞅着肥肉不下手,不是他的作风。 “总之,先占下来再说。” 桓使君咬住腮帮,指尖擦过舆图,沿扶风到陇西,就此连成一线。 第二百零四章 利益 放飞鹁鸽,桓容收起舆图,动身前往杨亮处拜访。 彼时,杨亮正查阅商税和田税,杨广跟在一旁学习。听健仆禀报,不禁现出几分诧异。 “这个时候?” 华灯初上,很少有人选在这时过府。 “莫非有什么急事?” 杨亮沉吟片刻,放下税册,亲自往前院迎接。 杨广不情愿的跟着。 他对桓容的观感依旧不好,但就处置北地的手段,又隐隐有几分佩服。这种矛盾的心理极是复杂,每次面对桓容,心情能好才怪。 “桓郡公前来,亮有失远迎。” 杨亮十分客气,彼此见礼之后,同桓容把臂,亲自在前带路,将人请往正室。 “贸然来访,请杨使君莫怪。”桓容歉意道,“实是有要事相商,拖延不得。” “哪里话。”杨亮笑道,“郡公前来,寒舍蓬荜生辉,余下莫言,还请入室奉茶。” 看着两人寒暄,杨广始终保持沉默。听到桓容的话,再观亲爹反应,不禁在心中叹气。难怪大君说自己不是桓容对手,单是这份“演戏”的功力,自己就差上一截,拍马不及。 三人进到正室,早有婢仆移来立屏风,挡住堆在箱中的税册。落座之后,茶汤糕点陆续送上。不比幽州做出的新奇,倒也带着梁州的特色,别有一番风味。 “请。”杨亮端起漆盏。 “使君厚意。”桓容颔首。 两人一来一往,决口不提“要事”,而是一边饮茶汤一边用着馓子和糕点,甚至谈论起今年的秋收。 杨广坐在一边,从不自在到愕然,又从愕然到木然,经历的心里历程实在难言。 终于,茶汤饮过,盛装糕点的漆盘被撤下,桓容净过手,话归正题。 “容此番前来,实有要事请使君相助。” “如亮能为,必当相助。” 翻译过来,若是办不到,还请莫要为难。 “使君可命人备下纸笔?”桓容没在意杨亮的暗示,话锋一转,道,“若是无纸,绢布羊皮亦可。” 虽对桓容的要求不解,杨亮仍命人下去准备。 少顷,绢布和笔墨送上,桓容铺开绢布,执笔饱蘸墨汁,在布上大略勾画。 舆图深深印在脑海,稍微回想,就能画出各郡位置。出于谨慎考量,略去大部分,仅画出长安附近郡县。 饶是如此,随舆图逐渐成型,杨亮父子也是呼吸微滞,惊色难掩。 “郡公懂得舆图?”杨亮问道。 “略通。”桓容停笔,对着绢布轻轻吹气。 杨亮尚能自持,杨广的视线几乎黏在图上,一瞬不瞬,片刻不肯移开。 “此乃长安。”桓容手指中心处,指尖染上一点墨痕。 “东为弘农,现被秦氏攻下。向北是北地和新平两郡,皆有重兵把守。南为上洛,部分为秦氏攻占,西为始平,再向西即是扶风。” “扶风?”杨广下意识念着。 “对。”桓容看他一眼,道,“日前已被容之从兄带兵攻下。” 杨广蹙眉,杨亮陷入沉思。 桓容不着急向下说,手在舆图上移动,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