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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沟村的习惯是二十八炸麻花,也就是搁支油锅炸油货,但村民的日子都过的艰难,大家多是炸几块豆腐,一盆萝卜粉条丸子,几张油饼应个景就算了事。

    但今年苗兰花是下足了功夫的,除了惯常的油货之外,她带着黎苗去了趟公社,咬着牙买了两斤牛肉回来,拌了馅精心炸了一盆牛肉丸子,又用年底分的白面蒸了一屉大包子,又准备两足风鸡,让黎苗和包子丸子一起,拎着去了县里给范新巧送过去。

    “你嫂子现在住在娘家,你才更应该去给她长长脸,让她爸妈看看,知道咱不是那种不知礼的人,”女儿在城里住,书读的好,吃的也好,范新巧还帮着给做新衣裳,这一个月五块钱,人家肯定是赔着的。苗兰花可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范新巧夫妻的好处她记在心里,找到机会,也是要回报一二的。

    这个简单,黎苗把东西都装好了挂在车上,又被苗兰花强行给围上了围巾,才骑着车往县里去。

    她先去了范新巧娘家,看到黎苗过来,范家老夫妻都十分高兴,他们去女儿家的时候都见过黎苗,又听范新巧夸过黎苗无数次,对她都十分的喜欢,看见她拎来的东西,范母嗔怪道,“这大冷天儿的你跑这一趟干啥?家里啥也不缺的。”

    黎苗甜甜的叫了范伯伯,何娘娘,“我妈想让你们尝尝她的手艺,刚巧我也在家呆的烦了,想我嫂子了,就申请进城来了。”

    范新巧正带着侄子和女儿做作业呢,听见黎苗的声音从屋里出来,“我猜着苗苗就要来这一趟的,果然叫我猜到了,快进来吧,我哥单位分了点儿奶糖,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回去点。”

    听到黎苗来了,范新民想了想还是从屋里出来了,自从方海洋出了事,范新民就觉得没脸见黎苗,他反复和黎苗保证过,说方海洋那人不错,对黎苗只是求贤若渴,可转眼方海洋就和宋跃进搅在一起,还跑一个女同志屋里喝酒?

    这是正经人该帮的事吗?

    “咳,苗苗来了?”范新民心虚的不敢和黎苗对视,“快进来坐,外头冷的很,”范新民转身又回到他们屋里,从柜子里拿出孩子喝的麦乳精,给黎苗冲了一杯端出来,“喝点儿麦乳精暖暖身子。”

    黎苗来了,她哥热情是真热情,就是不敢正眼看人,范新巧噗嗤一笑,“大哥,你这是干啥呢?苗苗又没有怪你,而且这事和你也没啥关系不是?”

    范新民被妹子揭穿心思,老脸一红,“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儿害了苗苗,我这心里不得劲。”

    黎苗两手接过麦乳精,“谢谢新民哥,我嫂子说的没错,这事真跟你没关系,而且我不是没去文艺队嘛,他们出事也没牵连到我,你也别把这事老放在心上。”

    范新民在黎苗对面坐下,一脸沮丧道,“唉,我只要一想起来,就庆幸你没听我的话,不然,我这辈子心里都不能安生了,”宋跃进那样的人,见到黎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坏心来,他这是差点儿把黎苗推进火坑里,“是我瞎了眼。”

    黎苗不乐意再听范新民自我检讨,她好奇的问道,“那方海洋现在怎么样了?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范新民摇头,“我去看过他一回,”他主要是去骂他的,“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胡言乱语的,大夫说他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精神错乱了。”

    这是疯了?黎苗没想到方海洋还有这样的后续。宝山县是穷县,县城里了也是三天两头停电,黎苗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周围人都睡了,只有文丽丽的房间里还亮着煤油灯,宋跃进正在高谈阔论,说着自己辉煌的过去。

    黎苗是先打灭了屋里的油灯才进去的,她速度又快,按理说方海洋和文丽丽都不应该看到人的,怎么就疯了呢?

    黎苗和范新巧对视一眼,才小心问道,“是看到啥了吓疯的?”

    范新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外头是这么传,但是也听到别的说法,说是公安审的太狠了,人就疯了。”

    黎苗大概能猜到“审的太狠”是啥意思,“那,那个女的呢?”

    范新民叹了口气,“女的倒没啥事,听说啥也不知道,不过到现在案情都没有查明呢,人还在监狱里关着呢。”

    “这要是一直查不出来,她就一直关着了?”黎苗觉得自己有些连累文丽丽了,“这事儿我咋觉得和她没关系呢?”

    范新巧说话了,“我看她还是关着好,你不知道,宋跃进他妈跟疯了一样,跑到文丽丽家里闹了一场,非要文家把闺女嫁给她儿子,说宋跃进本来就是和文丽丽搞对象呢,现在宋跃进叫人害了,文丽丽不能抛弃宋跃进,要从一而终。”

    “啊呸!”黎苗忍不住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还嫌他儿子把人家祸害的不够么?”就算是文丽丽和宋跃进是一拍即合的,但能一拍即合自然也能一拍两散,凭啥要守着一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太监过一辈子?

    “所以我说文丽丽还是关着好,宋跃进他妈再泼,也不能跑到监狱去,让人把文丽丽嫁给她儿子。”范新巧想起宋跃进就犯恶心,“宋家真是一窝子坏水。”

    看来把文丽丽关起来是对她的保护了,知道了两人的下场,黎苗便不再多问了,至于范新民,有方海洋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他到现在都是恹恹的,几乎要怀疑人生了。

    范新巧看了沉默不语的范新民,没好气道,“苗苗又没怪你,你成天臭着个脸干啥呢?你就是被人给骗了一回,犯得着成天低着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啥错误了呢。”

    “就是,”范新民的妻子也走过来,她推了范新民一把,冲范新巧道,“你回来这几天也亲眼见了,你哥这阵子就跟丢了魂一样,说什么理想信仰啥的,我也听不懂,就知道这读书人真是太麻烦了,就这么点儿破事,跟咱们有多少关系?他就成这样了。”

    范新巧是知道自己哥哥性子的,书读的挺多,有点儿迂了,他把方海洋当朋友,相信他是和他一样的人,结果方海洋转身和宋跃进那样的人混在一起,这让范新民不但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还觉得受到了侮辱,“嫂子你别管他了,他要是自己想不开,那就一直这么着吧,”范新巧白了范新民一眼,“你这样子,好像你活这么大就方海洋这么一个朋友一样,而且我记得你们也不算多好的朋友。”

    黎苗被范新巧的话逗的一笑,叫范新巧一说,范新民这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了,“新民哥,这人心隔肚皮,别说是朋友之间,就是亲人之间也常常猜不到对方的心思,要是大家都和你一样想不开,那些好心办坏事的人,是不是以后都不要给人帮忙了?”

    范父听见屋里大家都在劝范新民,一把挑起棉门帘,“行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