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安慰
11.安慰
陆知初第二次见到顾城是在顾家二少成人礼上，顾父和小姨夫有多年的师生情谊，小姨夫带着小姨和她来参加这个江城瞩目的盛宴。 顾家礼厅灯光明晃，觥筹交错。 小姨和小姨夫正在忙着和来宾畅叙旧情。 十岁的陆知初有点闷闷的，偷偷从饭局中溜了出来，在顾家后院漫游。 顾家后院有棵古树，树干粗大，枝叶繁盛。 陆知初静静地坐在树下，一只金毛悄声无息走到她身边。 体型和她一样大。 耳朵耷拉下垂，张嘴吐着粉嫩的舌头，黑溜溜的双眼傻乎乎地打量着她。 陆知初知道这种狗叫金毛，还知道它爱蹦跶。 金毛待在陆知初身边好一会儿也没走。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陆知初认得这是顾城，去年在街上救了她的信，刚刚在饭局上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她还以为今天会见不到他。陆知初是一直都想亲自谢谢顾城的。 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听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做过的事情的道谢。 顾城今天穿着小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他粗略地打量了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有人来了不要告诉他们我在哪。” “？”陆知初有点迷糊。 顾城却没有和她进行更深的解释，小手抓住古树侧翼的枝干灵活地爬到树上，低头窥探树下的情况。 爬树？顾小少爷会的东西真不少。 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保镖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小妹妹，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少爷。” 大金毛好像听懂了人话，抬起头，圆溜溜的双眼一动也不动盯着顾城，憨憨的。 嗬，有点傻。 陆知初觉得金毛可能会坏事，伸出小小的手指指着远方：“跑那边了。” 这是陆知初第一次撒谎，因为顾城。 人走远以后，顾城从树上迅速爬下来。 “谢谢。”是对陆知初说的。 然后又趾高气扬地朝金毛说了句： “笨狗。” 那句道谢她是没怎么听出感谢的味儿来，但是骂金毛是真的觉得它笨得不行。 陆知初与顾城的第二次见面，结束在顾城的匆匆离去。 而她还欠他一句谢谢。 叶琛放学在Y中门口等待陆知初，他提前发了短信。 陆知初走出校门看到叶琛的站在树荫底下，她朝他走了过去。 “阿初，聊聊。” 陆知初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 “你和顾城……”后面的半截话还没有说话，陆知初已经开口打断了，声音清清冷冷： “没什么。” 叶琛被她这句“没什么”噎住了，他其实隐约感觉到她现在和顾城走的很近，但她一向不是会主动的人，至于顾城那边……他还真想不出能令他们有交集的契机。 陆知初喜欢顾城，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她当初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但叶琛却看的明白。 他是陆知初的表哥，和陆知初从小一块儿长大。初一那年，小姨家隔壁换了新邻居。邻居家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和陆知初一样大，她们还上同一所学校。 叶琛离得近，也时常来找陆知初一起上学，来多几回，就对邻居家小姑娘上了心。 而小姑娘楚诗语很快也加进了叶琛和陆知初的二人团体。 楚诗语热情开朗爱笑，虽然有点小强势，但到哪里都能和人相处愉悦。陆知初还没交过什么朋友，楚诗语的热情主动让陆知初有点小欣喜，原来有除了叶琛以外的朋友是这种感觉。 陆知初心里是真的将楚诗语当交心朋友了，所以听到叶琛要追楚诗语时还严格将叶琛的一些毛病改过来，中间搭起线。 叶琛没有辜负陆知初的期待，也真的和楚诗语在一起了。 两个人的暧昧关系使三人小团体出现了一些裂缝。 陆知初会刻意避开，让两个人有单独相处的空间，久而久之陆知初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也没有说什么，她喜欢楚诗语，希望她能过的幸福，而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会寂寞。 但后来楚诗语甩了叶琛，和别人情意绵绵。 而造成这样结局的原因，是有一天两人在学校里看见顾城，叶琛无意间提了一句陆知初好像喜欢他。其实叶琛也是猜测的，他和陆知初偶然遇到顾城时会看见陆知初眼底的紧张与欣喜。几次下来叶琛也隐约知道这是女孩子暗恋男孩子的一种表现。 当时谁也不知道楚诗语对陆知初的友谊是塑料做的，原来她一直就没有真心实意对待过陆知初。 所以知道楚诗语和顾城在一起的时候，陆知初失神了很久。 “对不起。”叶琛道歉了很久，陆知初却没有听到心里。 中考完以后，楚诗语出国了。 她彻底消失在陆知初生活里很长一段时间。 陆知初是不会轻易放下心里的结的。她和楚诗语决裂了，而她和叶琛也回不到以前的友谊了。 现在楚诗语要回来了，而顾城和陆知初却…… 顾城曾经有多喜欢楚诗语，叶琛没有告诉陆知初。 如果她回国了…… 叶琛没有往下想。和楚诗语相处的时候陆知初笑得多了，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陆知初彻底就不爱说话，整个人魂不守舍很多天。他看着陆知初这么多年在学校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心疼她，却也无法弥补她。 陆知初不需要他的关心。 这么一个小姑娘倔强偏执起来，没人改变得了她。 叶琛只是偶尔会来看望一下她，每次她的态度都是凉凉的。 陆知初低头用脚踢开路边小石子，见叶琛许久没有说出下文，她率先开口：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什么。叶琛微微叹气。 “路上小心。”他只能嘱咐了一句。 陆知初走了一段路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抬起头是顾城那张有点小生气的脸。 “刚刚那个隔壁学校的，是谁。”陆知初听着顾城语气十分不善。 她抬头瞧着顾城，保持缄默。 见陆知初不说话，顾城心里脑补了一万种可能，刚刚他是看到陆知初的脸了，脸上有点冷漠有点凉薄，肯定是不乐意看见那个三番两次来找她的不要脸的家伙。 “是不是骚扰你了？” “没有。” “来找你麻烦？” “不是。” “微商？推销产品？” “……” 陆知初是不知道顾城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的。 见顾城动了动嘴，还要说点什么，陆知初赶紧出声堵住他的浮想联翩： “是表哥。” 哦，是表哥。顾城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等等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 他还以为陆知初被人欺负了呢，别看陆知初表面冷冷的看上去像个一姐一样但其实特别好欺负，最多只会用两句话虚张声势，打起人来软绵绵的试过一拳就一点也不怕她，真给人找上麻烦来嘴硬两句就容易出问题，不留个心眼真担心她被人欺负。 其实除了顾城还真没有人给陆知初找什么麻烦。 “吃饭么。”顾城看她刚刚结束聊天时表情有些沉重，提议道。 找她吃饭？ 十分稀罕。陆知初疑惑地打量着顾城的脸，企图找到他的阴谋。 “看什么，顺路看见你就善心大发想施舍你一顿饭。”顾城被陆知初狐疑的视线看着有些不舒服，他又毒舌地补充了句：“怕你一个人在家吃自己做的饭容易吃坏肚子。” 变相说她做饭不好吃么。陆知初听出来了。 想请她吃饭直说，兜着么大的圈，顾城净做一些直男操作。 陆知初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顾城突然眉毛一挑俯身到她耳边轻轻地说：“……还是我们到床上吃？” 陆知初顿时就不想赴约了。 顾城带她去了一家普通的中餐厅。虽然顾家富裕，在吃的上面从来不会亏待，但顾城喜欢的却是平平淡淡的家常小菜。 顾城让陆知初先点单。 陆知初低头扫了一眼菜单，点了两个菜。 两个……她不怎么喜欢吃的菜。 顾城接过一听菜名觉得有意思了。 陆知初扫了一眼顾城有点欣喜的表情，没有说什么，然后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候上菜。 一顿下来顾城吃的很舒畅，桌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他还寻思着陆知初和自己有相同的爱好，可是看她却并没有吃很多。 顾城下意识往她碗里夹了几块肉。 陆知初看着碗里的多出来的肉突然觉得有点小难过，眼里好像进东西了酸酸涩涩的。 她知道顾城的所有喜好，而他却不知道她的。 小姨夫和顾老的聊天之中偶尔能听到有关顾城的喜好厌恶，她总是会悄悄记下来，没想到一记就是好多年，她以为她绝对不会和他有交集的。 他刚刚替她夹菜的动作是两个陌生人之间不会做的事情，让她感觉他们之间好像靠的近了却实际上又没有什么关系。 陆知初的眼泪掉的很安静，悄声无息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顾城就是看见了。 我靠怎么哭了。 顾城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怎么带个人来吃饭都能弄哭她，而且陆知初这么冷清的性子掉起眼泪起来还带点小凄凉，着实扎他心上了。 “你怎么了？饭不好吃？”顾城急了，“不、不然然我们换一家？别哭啦……” 他很少安慰人，急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陆知初被顾城搞得有点迷糊，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落，她摸了摸才知道自己掉了眼泪。 “哦，不小心进沙子了。”陆知初抹掉脸上的泪珠，平静地说。 顾城：“……” 顾城脸有点黑，心里觉得自己刚刚的都举动十分糗，视线扫了一眼陆知初，罪魁祸首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静静吃着饭。他就更过不去自己的坎了。 顾城顿时没了胃口。 陆知初眼角悄悄扫了一眼顾城闷闷不乐的表情，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 他是在安慰自己么。 嗯，真是简单又笨拙。 虽然如果她真的难过听到他的话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用，不过她现在…… 是小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