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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东方瞥了一眼,幽幽道:“都是妇人去写的,如今你是教主夫人,应该你去。”

    我:“……”

    好啊!我去就我去!

    扔了香油钱,我走到小和尚面前,拿了布和笔,想了想,便低头写起来。这下东方倒是有兴趣了,踱步过来:“你要求什么?”

    “哎,不许看!”我连忙把身子一侧,挡住,“你让我写,那就不许看!”

    东方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不看就不看,本座还不稀罕看!”

    刷刷刷写完,指着里面的树枝让小和尚给系起来,我故意吩咐:“别让人看见。”

    东方耳力好得很,当即又愤愤地哼了一声。

    三人就此打道回府,走到宅子门口,贾布先进去叫厨娘做饭,东方却停了步子,不说话,就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已经快憋出内伤了,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东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硬邦邦地问:“你…你到底写了什么?”

    我抬头看天。

    “好!本座自己去看!”东方恨恨地抛下这句话,没了踪影。

    我大笑。

    其实我并没有写什么,我这人贫苦出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不过是觉着方才戏文里的词很好,就改了几个字,然后现学现卖地写了下去。

    女伶柔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愿君身强健,青丝白发,长愿相随。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忽然觉得后面一道风,还没回头,后背就一沉,东方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被他压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干脆弯腰把人背起来。

    他在我耳边呼呼地喘气。

    “看到了?”

    “嗯……”他更加用力地抱住我,声音有点哑,“看见了……”

    我一笑:“如何?”

    “……字太丑了。”

    我被他气得磨牙,抬手就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杨莲亭!”他吓一跳。

    我泄愤般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你就没别的说了?”

    东方微微弯了眼角,正想说什么,木统领突然从天而降,脸色严峻,跪倒在地。

    “教主!江南四友传来的急报!”

    东方眼眸一冷,我也连忙将东方放下,心头漫开一阵不安。

    从木统领手中接过竹筒里装的帛布条,东方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极为可怕。

    听见“江南四友”后,我就心急如焚,如今看到东方的表情,心一沉再沉,再也忍受不住,上前一步,夺过东方手中的布条。

    木统领被我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东方只是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

    而我看着布条上写的字,几乎如被重锤击中。

    西湖地牢破,任我行不知去向。

    ☆、第27章 露宿

    马车调转了方向,行驶在了前往江南的官道上。

    阳光炽烈,马蹄激起漫天黄沙,坐在车辕上的木统领把小孩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袖子捂住他的口鼻。小孩很乖,抱着木统领的胳膊,几乎不说话,也不问去哪里。出发时,只问了他一句:“愿意跟我们走吗?”

    小孩乌黑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一旁漠然站立的东方一眼,点点头。

    我怕他不明白正道与邪教的区别,于是又多说了一句:“我们不是好人,江湖上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日月神教,听说过日月神教吗?他们管我们叫魔教,魔教你懂吗?”

    小孩只是垂下眸子看着我的手,然后轻声说:“我没遇见过好人,所以不知道好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是坏人,那我也跟着你当坏人。”

    我摸摸他的头,心想他可能不太明白好与坏,但他身上有一种固执,如果当初向他伸出手是其他什么人,他也会不问是非地追随对方,我能看出他孤僻的性子下有一种少有的干净,像他格外清澈的眼睛,这是一个会将一饭之恩铭记一辈子的孩子。

    贾布并没有跟随我们,他这时应该回到黑木崖了。

    东方盘腿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闭目练功,身姿笔直,像一尊佛像般岿然不动,我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身上,把一盘松子放在肚子上,慢慢地剥。

    我在等,等贾布成事的消息。

    昨晚,我手里攥住那条急报,第一次郑重地向东方不败下跪。

    “恳求教主速速召回童百熊坐镇黑木崖,另派三位长老率百名教众下山寻找向问天,他是任我行手下最得力的大将,而他又对教主怀有异心,务必阻止他与任我行汇合!若发现他踪迹,应立即将其围杀!另外,恳请教主立即下令更改出入黑木崖的口令,并派贾布、王城两位长老暗杀白虎堂堂主上官云!此外,还请教主派夜枭卫将圣姑任盈盈秘密转移,严密软禁起来。她是任我行的独生爱女,如今她武功尽失,失去双腿,这笔账是小人惹下的,但任我行一定会将此仇记在教主头上,只有将任盈盈拿捏在手里,任我行才不敢妄动。”

    我抬头看他,他也正好望着我,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神情晦涩不明,我再次重重扣头:“最后,恳请教主立即改道,将嵩山派之事交由桑三娘处理,小人愿陪教主亲自前往江南查明任我行破牢逃脱一事!”

    知道任我行逃出,一开始我是很惊惶的,任我行不该在这时候获救,我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么到底哪里出了错?曲洋未死,刘正风的金盆洗手还未开始,任我行至少还应在西湖底度过三四个寒暑,才会被向问天营救。

    可这回向问天仍在千里之外,甚至还不知任我行已重见天日,那么救他的人是谁?江南四友只传来这一点只言片语便再无音讯,他们还活着吗?

    我从重生之日起便已做好了要挣命的准备,时时刻刻都如临大敌,可我没想到今生种种竟已不知不觉中生了变化,究竟是我的所作所为扰乱了天命,还是另有变数?我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能低头,今生这条命是偷来的,我什么都不要了,唯有一人放不下,就是拼尽这条命,我也要护他周全。

    于是所有慌乱顷刻间退去,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低头凝视我的人。

    东方看着我,然后很平静地对木统领说:“就按杨莲亭说的做吧,你将黑木令交给贾布,并传令给留守在教中的夜枭卫。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就启程,立刻改道前往江南。”

    “是。”

    木统领离开了,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东方没有将我拉起来,而是慢慢地蹲下来,搂住我的肩膀,说:“你倒戈向着我,向问天会放过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