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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一掀干草,隐身其中。

    ??进来的是抬水的杂役,二人将兽房内的水槽装满水,便又退了出去。

    ??待脚步声渐远,李元悯连忙爬了起来,他气血本就不好,起得急了当下便有些站不住,差点磕到栅栏,幸得猊烈一把掣住他的手腕。

    ??手中细瘦的腕子冰凉,几乎不像活人的手。

    ??猊烈眸色幽深,看着她毫无血气的苍白的脸,想起方才那气喘吁吁搬动干草的模样,那一垛不过一二石,却令她疲累如此,想来底子并不好,瞧她打扮,也不过是宫中下等杂役宫女,在这吃人的宫中,该是同他一般,受尽磋磨。

    ??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将她的手放开了。

    ??李元悯不以为意,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里摸了个药盒出来,拿出一丸药,置在他的唇边。

    ??猊烈又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了,还有袖中笼着淡淡的香气。

    ??不由得张嘴,将那微微发苦的丸药吞吃下去。

    ??李元悯能感觉得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冷酷少年微微的妥协,他嘴角不由浅笑,收起了药盒。

    ??余光一暗,看见对方将干草堆中的一个油纸包推给他,语气硬邦邦的。

    ??“拿去。”

    ??李元悯一愣,这是他给他带的吃食。

    ??都说他人畜相交的怪物,兽房的杂役们自然玩弄似得给他投喂畜类杂碎甚至泔水之类,从未当过个人。李元悯瞧着他捧着生肉撕扯的模样便心酸,便悄悄带些干粮来给他。

    ??“这些……”

    ??这些都是些干馍等物,虽不好吃,但顶饱且易于存放,他好几日才能过来一趟,自然只能带这些吃食,李元悯原以为他不喜欢,正待解释,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下微酸,只勉强笑道:“我吃得饱的,这些都是给你的。”

    ??他蹲了下来,将那油纸包重新藏入草堆下,心下酸楚愈盛,这样的孩子,如何会变成后来那个杀人如麻的人间魔王的呢?

    ??一边扒拉着干草,突然开口:

    ??“如果……”

    ??猊烈抬起头看着他,瞳仁漆黑。

    ??李元悯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理了理地上凌乱的干草:“我得走了。”

    ??其实也不必问他什么,自己不可能像上辈子那般放他独自出宫、为祸人间。眼下也只有另一条路了,李元悯垂下鸦羽似得眼眸,隐藏住所有内心的波动。

    ??一切,便等秋选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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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第九章 梦境

    9、第九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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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浮动,一丝阴云侵袭冰轮,夜风骤起,残破的窗纸窸窸窣窣一阵抖动。

    ??蓦地,冷风破窗而入,将陈旧的纱幔拂得四处晃动,床上,睡梦中的李元悯紧抓着被褥,额间冷汗四溢。

    ??恍惚间,李元悯掉进一片尸山血海里。

    ??入目一片血腥暗红,高低起伏的皆是头颅残肢堆就的小山,粘稠的血液聚集成河流,漫湿履底。

    ??空气中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远处,一只擎天巨兽嘶吼着,高高支起前足,瞬间踏碎了面前围攻的人群,扑哧一声,溅起半人高的血浪。

    ??撼动天地的震颤自足下传来,巨兽朝着他的方向步步前行。

    ??围攻之人源源不绝,前赴后继杀剿巨兽,誓死不罢休一般,然双方力量太过悬殊,那些人在巨兽面前不异于蝼蚁一般,顷刻间被踩为肉泥。

    ??“不……”李元悯仅能发出一声低弱的气音。

    ??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巨兽愈来愈近,前行带来的巨大的血腥气浪将他吞没。

    ??他几乎无法站立,艰难地睁开双目,蓦地瞧见了那只巨兽浑身上下密密麻麻插满的箭矢,原来它身上的暗色皆是箭羽,一层填满了,无数的箭矢又插进缝隙中,一层又一层,源源不断。

    ??巨兽焦躁地朝天嘶吼,踏溅更多的血浪。

    ??厮杀无穷无尽。

    ??“不……”他哭喊。

    ??巨兽终于倒伏在了他的面前,如山高的身体压向了他,可李元悯奇异地却不感到害怕,只是伤心,莫名地伤心。

    ??一阵巨大的力量裹挟着他,圈进了一个暖和平静的天地,巨兽呜咽,口中鲜血涌出,漆黑的瞳仁半暗不明。

    ??李元悯走进了去,额头靠在它湿漉漉的鼻尖,泪流满面。

    ??“不怕了。”李元悯蹭着他,哽咽着,“……不怕了。”

    ??所有的杀戮声渐去,周围的血腥气如浓雾骤散,在这一番尸山血海中,李元悯与奄奄一息的巨兽依偎在一起。

    ??“不怕了。”

    ??李元悯低喃。

    ??便是梦里也能感到它身上热度。

    ??夜风渐渐平息,待冰轮越乌云而出,银色倾泻大地,西殿陷入一阵宁静。

    ??李元悯的眉头渐渐舒缓,一颗泪珠自眼尾滑落,慢慢干涸在乌黑的发丝中。

    ??***

    ??秋选那天是一个好天气,连下了三日的大雪霎止,天色放晴,皇城的上空碧蓝、万里无云,辽阔如平静无波的昙海。

    ??好些年以后的李元悯还会记得那一天。

    ??那是他命运的分歧,他做了一个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决定,从此,命运开始逆转,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晓自己将去往何方,只惶恐着,坚持着。

    ??他像一个泥泞中前行的老耋,前途茫茫,然而毫无退路,身后是幽暗的深渊凝视着他,似乎随时等着将他吞没,他只有前行才能摆脱这份被凝视的恐惧。

    ??钟粹宫内,起迟了的王贵妃尚在内殿梳妆,三位皇子正于外殿候着。

    ??李元朗、李元悯坐于堂中下首,正座上的正是月余未曾露面的四皇子李元旭,他早已换上了隆重的蟒袍,正斜靠着枕撵,时不时往嘴里丢几颗茴香地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这些日一直被看管在偏殿熟读五家,早便关得烦了,昨儿傍晚王贵妃才解的他的禁,偏生今日还有场硬战,更是胡闹不得,念此他额上便突突突地发疼。

    ??漏刻上显示的时辰已是卯时正中,青荷率宫女们进来,添了第三回茶。

    ??“母妃还未曾妥当?”李元旭颇有几分不耐。

    ??青荷福了福身子,道:“娘娘这些日本就觉寐失调,为了今日秋选,更是竭虑良多,到底是累了,今日起的是迟了。”

    ??李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