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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短短数年间便将自己甩开一大截,念起第一次被挑下马,他摇头叹了口气,捏紧文书,急急往王府后方的练武场赶去。

    ??未及门口,听得里面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疾行几步,便看见猊烈那张如刀削般冷硬的侧脸,他身姿挺拔,神色淡漠地拉满大弓,瞳仁一缩,蓦地放射出箭,几乎是同时,他搭箭、勾弦、拉弓、放箭一气呵成,刷刷刷地连续射出了三支箭,一箭跟着一箭,竟是连连将前方正中靶心的箭矢从箭羽处劈开来,短短一个屏息的功夫,靶心上的几只箭已被劈开花来,最后一支力透靶心,竟将三寸宽的靶子击穿,靶座震颤,发出了嗡嗡嗡的声响。

    ??练场的众兵士爆发出更大的喝彩。

    ??周大武心下大为震慑,饶是他见多了京中的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天生神力者,不免暗暗咋舌。

    ??趁着这间隙,他连忙上前,将文书递呈给猊烈,猊烈随手将大弓丢给他,翻阅起来,半晌,嘴角浮起了冷笑,收在怀里,也不言语,自顾自地往前院去了。

    ??周大武自是认得手上这张泛着冷光的龙舌弓,乃不久前,前任岭南知府离任之际赠给广安王的,后被他转赠给猊烈了。听说是以紫檀神木所制,比玄铁更硬上三分。

    ??周大武掂了掂,颇为沉重,他瞧着猊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心下痒痒,有心一试,便支起弓身,使了几分力气。

    ??然而弓弦分毫不动,周大武不信邪,他好歹是李老将军从千余幼童中挑选出的三名资优之人,怎会比不得那人分毫。只咬了咬牙,使了全劲,待满脸涨红、青筋暴起,却仅能将之拉个半满。

    ??仅仅坚持片刻,他瞬间泄了气,粗喘着,汗出如牛。

    ??想起方才猊烈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他再次悲哀地晓得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天生是有差别的。

    ??当下垂头丧气地将这龙舌弓用软布沾上桐油擦拭,直至光亮如新,挂在猊烈休憩的耳房内。

    ??绕过长廊,猊烈来到后院,正欲匆匆踏入主室,见身上皆是尘土汗水,略略一忖,先行回到偏院,唤小厮抬水来洗。

    ??沐浴后,猊烈换了身便装,去了后院。

    ??刚步入院门,便见一劲装少女端着一空碗出来了,那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与猊烈颇为相似,眉眼很是英气,又有几分少女特有的娇憨,她见猊烈过来,眼睛一亮:

    ??“阿兄!”

    ??这少女便是猊烈之胞妹,倪英。

    ??六年前,经由李茂等将士的苦心营救,终幸得脱身教坊司,幸得她年幼,未遭荼毒,只在教坊司打扫洗作,然教司坊岂是那等养生的佛地,自也是日日苦挨,小姑娘刚送到岭南的时候,已是瘦得仅剩一把骨头了。

    ??亏得这些年在广安王府养回来了。

    ??看着胞妹俏生生地朝自己疾步而来,猊烈淡漠的眉眼缓和不少,他瞧了瞧碗底几许褐色的药渣,目中拂过一丝忧色。

    ??“殿下如何了?”

    ??倪英道:“喝了药刚刚歇下,阿兄等午后再过来罢。”

    ??“无妨。”猊烈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了她几句,便径直往主院走去。

    ??刚推门进去,一阵淡凉的馨香扑鼻而来。

    ??仆妇正于外室给水箱换水,内室纱幔轻垂,影影绰绰地透出里面的卧榻。

    ??仆妇见到来人,连忙站起来,猊烈示意她噤声,挥了挥手命其退出去。

    ??她福了福身子,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猊烈撩开纱幔,步入内室。

    ??一阵淡淡的草药香气迎面扑来,因遮了光,里头比外室更凉快不少,外头携来的闷热瞬间化为无形。

    ??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昏睡,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映落淡淡的灰影,肌肤凝脂玉雪,隐在暗处泛着柔光,乌发已经散了,落在枕边,更显得那一张脸昳丽非常。

    ??想起这些年愈来愈多的明里暗里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猊烈眸色深了几分,暗涌浮动。

    ??缓步上前,坐在床边,将那落在床沿的手腕轻轻握住。

    ??岭南的晚春如此闷热,然而对方身上还是透着凉意,一点微汗都无,多年宫廷生涯,到底是损了他的底子,这些日以来的连日操劳,还是让他病了一场,猊烈内心忧心忡忡,微微摩挲着那玉白腕子半晌,置入薄被之中。

    ??他便这么坐着看着他,也不嫌无聊,就这么坐了几近一个时辰。

    ??日上正中,外头的知了声起,李元悯才有了动静,睫羽翕动,缓缓睁开眼来,待瞧清了眼前的人来,不由一笑:

    ??“阿烈……”

    ??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猊烈伸手去将他扶了起来,乌发拂过,一丝冷香钻入鼻间,猊烈的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放他靠在枕上。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没多久。”猊烈看着他,“还难受么?”

    ??“好多了。”

    ??李元悯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知觉间,他已经十七岁了,想当初救他出来时不过一个被人肆意欺凌的落魄少年,而今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了,自己站在他面前,堪堪只到他下巴……当真是白驹过隙啊。

    ??李元悯心间一片欣慰,他虽私心偏宠他,但也并非一味袒护,他这府兵总掌的位置到底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的,这孩子虽未及弱冠,但府中无论老将还是新兵,对他皆是心服口服,绝无二心——这些年,到底多亏有了他。

    ??想起刚来岭南时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心下不由唏嘘。

    ??李元悯想,这样的孩子,不过是在绝境倾轧中走了歧途,怎会一开始便是上辈子的那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呢?

    ??好在他把他给救回来了。

    ??心下便有了几分柔软,“用过午膳了么?”

    ??“没。”被那双春水一般柔和的眼睛看着,猊烈的心也像是浮在温水里,只面上平静无波:“殿下饿了么?”

    ??李元悯本无食欲,见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出的一丝希冀,便笑了笑:“好,便叫些吃的进来,你也陪我用些。”

    ??猊烈立刻起身去吩咐了。

    ??午膳一贯简单,粳米饭,一盘素锦鸡丝、一盘酱肉,一碟炒菜心,还有党参乌骨鸡汤,便无其他。

    ??二人对坐着用膳。

    ??原本猊烈乃下属,怎可以与主子同桌用膳,然而李元悯历来疼他,虽在外面有几分保留,但私下自然从不束着他。

    ??待喝完最后一口汤,李元悯脸上多了些血色,拿过一旁的香茶漱口,顺口道:

    ??“你遣周大武去过袁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