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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景明呛了沙,蹲在原地不住咳嗽起来,“这里在造什么?”

    “楚王府被雷劈了,”谭隐曜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正加紧盖屋呢,但估计年前是盖不好了。”

    “被、被雷劈了?”谭景明愣了愣,紧接着笑出了声。

    “诶诶诶,姐!”谭隐曜忙把她拉到一旁,“莫笑,莫笑,被王爷听了去可要遭殃啊!”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谭景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准是那王爷不知天高地厚地搭了高楼,又都是木头,能不被劈了就见鬼了!我说啊这蠢蠢的王爷……”

    话还没说完,谭隐曜忙用手盖住她的嘴,他们眼前便有一辆宽大马车疾驰而过,华贵的饰品丁零当啷地响着,一路扬起的灰土呛了二人一头一脸。

    待到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谭隐曜才松开了手,瞪她一眼,“姐!那可是王爷的马车!”

    “……”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小小的角,又放了下来。

    郑桑将帘角捏好,将隐隐提起的嘴角压下,才回过头去看马车里闲适躺着的那位闭目养神的正主。

    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明明是个七尺男儿,那张脸却承尽了母方的长处,柔美地不像个男子。

    可郑桑明白,男生女相,才真真是难对付。

    娇俏水灵的婢女正剥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龙眼,喂到那人嘴里,时不时贴心地掏了帕子擦去他嘴角溢出的汁水。

    “够了,退下吧梅影。”正主挥退婢女,睁开了眼,“郑桑。”

    “臣在。”

    那双阴柔得不似男子的眼却并不怎么含情脉脉,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平白起一身鸡皮疙瘩。

    即使从小一同长大,这算计的笑容看了不知多少遍,郑桑也头皮发麻,赶忙跪到他身旁。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搭个那么高的楼被雷劈,是蠢得脑子进了水?”

    这人竟然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看见他偷笑了?他不是闭着眼的么?

    郑桑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只得低下头,“王爷,臣不敢。”

    那位传说中“蠢蠢的”楚王阴阴笑了,“不敢便好,那么重建王府一事,便全权交给郑大人了。”

    郑桑所任之职乃是丞相下属九卿里的大农令,顾名思义,主管粮食土地,与兴土木这事儿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况且,监督王府修建可是苦差,来回跑不算,风吹日晒不算,关键这屋子住进去塌了,坏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

    苦了脸的郑桑不得不应下这份外之职,心底默默地咒着那不知哪来胆子议论王爷的姑娘。

    “知麻,”楚王瞥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此事办好了,便领太常之职吧。”

    知麻是郑桑的字,而太常统领九卿之职,乃是九卿之中最高掌权者,这是要给他升官啊!

    郑桑喜忧参半,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谭氏姐弟提溜着药回了家,没走近呢,远远便听见屋里传来男人的暴喝之声,谭隐曜脸色惨白,扔了药便要冲进去。

    谭景明忙接住那药,左右望了望,选择将药藏进自己的衣服里。

    这个身体跟平板似的,幸好冬□□裳多,鼓一点也看不出什么。

    如此捣鼓了一番,谭景明进屋的时候,刚赶上一身酒气的谭涌将谭隐曜打翻在地。

    谭隐曜正值壮年,谭隐曜虽是个男子,也不过是个十来岁毛都没长全的娃娃,哪里是他的对手。

    而他俩那苦命的娘,估摸着早就被那爹打得摔下了床,如今正手脚并用地爬向谭隐曜,涕泪纵横,却不敢高呼一句。

    谭涌酒劲儿上来了,抬脚就冲着张氏的脸踹去,将她踹倒在地。

    谭景明骇在了原地,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怕的,是气的。

    如果现在给她个刀子,她定能捅到这人的身体里。

    事实上,在原来的世界里,父亲对母亲动手的时候,要不是母亲死死拦住,她估计能先将那个男人捅个透心凉,然后去少管所坐一辈子的牢。

    不过,谭景明十分感谢当年被母亲拦下,没有冲动行事,否则为了人渣赔上自己的一生不值得。

    所以,面对现在的场面,谭景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将张氏扶了起来,幸好她面上的伤口只是破了皮,但看起来更骇人了。

    “钱呢!”谭涌借着酒疯大吼道,“家里没钱了吗?”

    “哪里还有钱!”谭隐曜爬起来,向他大吼道,“阿姐都要被你卖了抵债,哪里能有钱!”

    “你个死小子,还敢顶你爹的嘴!”谭涌抄起一个案几就要朝他脸上砸过去。

    张氏发出一声惊呼,急得快昏了过去。

    这一木块砸下去,家里唯一一个完好的人就得成了伤员,还不一定又钱买药治病,这下就得真得把自己卖了换钱了!

    谭景明没有迟疑,踹了一脚谭涌的下盘。

    醉酒之人本就迷迷糊糊,下盘不稳,更何况谭景明是能徒手压塌床的劲儿啊,这么被冷不丁一踹,谭涌哪能再站得稳。

    他手中的案几飞了出去,磕掉了一条腿,瘸了。

    谭隐曜赶紧跑到母亲与姐姐身边,帮着一块儿将张氏扶到床上。

    谭涌被一脚踹翻,登时失了面子,爬还没爬起来,便扯开嗓子大骂起来。

    “你个贱女人!还敢踹你老子!我……”

    可是谭景明嗓门比他还响,响亮的女高音很快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救命啊!我爹又撒酒疯了!打我娘打我弟啊!”

    谭景明给了谭隐曜一个眼神,小伙儿立刻明白过来,跟着一块儿扯起嗓门大喊,什么屎盆子都往谭涌头上叩。

    方才谭景明出去转了一圈,大概知道这街上的人都不满谭涌的作为,颇有些可怜他们一家苦命的日子,这会儿扯开嗓门一喊,隔壁家的狗就先狂吠了起来,继而便惊动了主人。

    谭涌喝了酒,脑袋糊里糊涂,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口便已经站满了邻里街坊,这要再打,也没法下手了。

    于是谭涌就指着谭景明喊道,“这兔崽子踢我!”

    谭景明眼珠子一转,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谭隐曜看得叹为观止,当场愣住,被他姐一拉袖子,才跟着哭了起来。

    张氏那张骇人的脸,用不着哭,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指着谭涌的鼻子大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你还说阿明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