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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Chapter 3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再在周五下午四点看见她的消息。邵逾明突然感到不太习惯。

    【这周忙吗?】

    【在机场,准备回公司】

    【今晚?】

    【吃个饭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

    【准时点】

    邵逾明笑了,她记仇,说明心情还可以。

    邵哥,你是不是七夕准备来了红鸾星动啊?笑得这么淫荡。对面的同事调侃道。

    没什么,就是晚上有点活动,邵逾明在手机上回了一个ok,今晚喝酒我不去了。

    邵哥,你已经很久没来喝酒了,兄弟们都留不住你的心了吗?

    去去去,有正事儿。手机上定了个下班时的闹钟,回归工作,我明明很久没去了,你也好意思念叨我。

    右转,第二个路口的公交站,今天的少女是穿了一套职业半身裙,盘着光滑的法国髻,肩上挂着一个不常见她背的黑白印花的帆布包,按着手机头也没抬,直到邵逾明按了两次喇叭她才有空抬头上车。

    今天吃什么?

    今天你定吧。项子宁把包放到后座,拉上安全带,手机上一刻也没停。

    要求?

    安静,好吃,不脏手。

    行吧。定好导航,去吃西溪别院吧。

    堵到一半的时候项子宁开始接电话,一开始邵逾明还能听得懂,说着说着换了个语言,项子宁的语气瞬间变得又硬又直像是开始吵架。吵到一半开始往回够自己的包,从里掏出一台电脑,夹着手机继续吵,一路吵到了上菜,终于挂了电话。

    很麻烦?

    没,就是一些对接上的问题。敲完最后几个字,项子宁关上电脑放回印花大包里。

    你今天包挺好看的。半个月没见,邵逾明没话找话。

    啊,出差嘛,拿了个大点的。项子宁吃得有一口没一口,师兄,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小忙。

    你先说。邵逾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我看看能不能答应你。

    赵海儒的婚礼,师兄你陪我去吧。项子宁没抬头,戳着碗里的鲍鱼。

    那你跟赵海儒到底是怎么回事?邵逾明横亘在胸口一年的疑问此时终于问出了口。

    无非就是在婚礼筹备期间,他出轨了跟我和他对接的那个策划,被我捉奸在床了呗。项子宁放过被戳得稀烂的鲍鱼塞进嘴里,含混不清,还是在婚房里。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望月湖那儿。

    他以为我还有好几天才回来,但正赶上第二周要发半年报,改了日程提前回来开会审材料,撞上了,就在卧室里,那女的跳得比我还高。项子宁吞下嘴里的东西,那天星期几?好像是星期四。第二天星期五,下班了不想回家,就随便挑了个地方去跳一跳。然后就碰上你了。

    我和你一起去算是什么事儿?虽然疑问解开,但邵逾明心里却莫名堵得慌,皱着眉头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没去那喝酒,是不是她就会随便被人捡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你不知道吗?听到他的疑问,她笑得前仰后合,他一直以来最嫉妒的就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我面前天天说你又换了个新女朋友有多漂亮,说你保研,说你拿了国奖,说你当了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说你被院长拨穗了,说你研究生的项目涉密了,说你论文影响因子很高。要不是他后来出轨的是那个女的,我真的会以为其实他一直在暗恋你。

    怎么我四年舍友被你说得这么可怕?邵逾明背后感到一阵寒意。

    因为他就是小心眼啊。项子宁终于停下,正色道:你快毕业的时候是不是被匿名举报了泄密?就是赵海儒干的。他趁你去洗澡,开了你的保密U盘拍照发出去的。而且望月湖那儿是我的名字,家里给我买的,他当时怎么跟你们说的?

    居然是他?回忆起毕业前的那场泄密风波,邵逾明终于找到了迷雾中的出口。又想起一年一度宿舍聚会时的插科打诨,赵海儒喝得一脸通红,说起那套望月湖大平层,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跟家里凑了点全款买的,不由得对赵海儒的鄙夷又多了三分。

    你看项子宁两手一摊,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又好面子的一个人。师兄,如果你陪我去,你那份礼金我给了,我要杀人诛心。

    陪你去,邵逾明黑着脸点头同意,然后补充,礼金不用你给。

    谢谢师兄帮我大忙!项子宁举起椰汁,让我以椰汁代水,先感谢师兄的舍己为人。

    舍己为人不是这么用的。碰了杯之后邵逾明耐心地纠正她。

    送你回家?邵逾明明知故问。

    今天初一,正好到附近了,去趟灵隐寺呗。

    去那干嘛?邵逾明定好导航,启动车子,倒挺近的,等会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你怎么不去?

    我鼻子受不了,邵逾明揉揉鼻子,会难受一整天。

    噢,好,那你等会儿在车上等我呗。听说灵隐寺求姻缘挺灵的。

    邵逾明听得动作一顿,在不甚明亮的车里隐去自己的情绪,怎么突然要求姻缘?

    项子宁嬉皮笑脸:前段时间回家,我哥带女朋友回来吃饭,我妈在饭桌上催我别单身了快谈恋爱把自己嫁出去。我总得努力努力,万一佛祖开眼,赐我一个如意郎君呢。再说了,我现在觉得也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要是真的灵了,那以后我们就别见了。

    邵逾明把玩着她遗忘在车上的口红,回想着这句项子宁下车前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心情复杂。担心她听懂了,又担心她没听懂。

    手机亮屏,解锁,是她的语音消息。

    【哇,还好你没来,今天的人真的好多啊。】

    【邵逾明,你要不要我也替你求一个?看着你桃花好像不太行啊。】

    邵逾明在这头进退两难。他不是没桃花,只是有了她之后,他自动谢绝了所有的桃花。

    【不用了,我不急这些。】

    【噢好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几乎要被嘈杂的背景声音盖过去。

    【那你生日什么时候?我好像没听你说过诶。】但立刻她声音又雀跃了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199*年1月15日。】他打字回过去。

    【那你真的蛮老的。】她调侃道。

    邵逾明几乎笑不出来。等待的这半个小时,几乎是这几年以来他觉得最长的半个小时,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答应陪她过来早知道灵隐寺是求姻缘的,应该在她一开口的时候就骂她封建迷信。

    哇,雨这么大你都不开近一点来接我,扣分扣分!亏我唔她裹着夏夜的急雨与蝉鸣回到车里时,邵逾明再没忍住,转身去吻住了她。

    她怔在原地,直到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嘴唇,她才回过神来锤在他的肩上:邵逾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邵逾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头,靠回座位里:你说。

    欺人太甚!项子宁又擂了他一拳,献宝似地张开手心,一个淡黄色的符箓包湿了边角,亏我还替你求了一张。

    我不是说不用,邵逾明举起那张符箓对着灯看了看,等待时候的的心烦意乱又重新涌上了心头,怎么还给我弄来一张?

    大我四岁还说不着急,骗鬼呢?你家里人难道不催?项子宁拉上安全带,窝在座椅里,庙里的师傅说,这个符得天天带着才比较容易起效,你看看放哪儿合适?

    不知道,邵逾明把符箓丢回她腿上,启动车子,关掉灯光,打开暖风,你自己处置。送你回家?

    你不跟我一起吗?项子宁拿起符箓看了又看,我还以为半个月没见,你很想呢。

    你不是刚出差回来?不累吗?本来很想你,但见一面也够了;本来很想,但现在不想了。邵逾明气鼓鼓地这么想,手上诚实地点开了去往柳岸晓风的导航。

    穿过杨公堤时,项子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邵逾明,你说,法海到底懂不懂爱啊?

    法海懂不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敢在我车上唱法海你不懂爱,你今晚就别想回家了。邵逾明眼刀泠泠。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法海你真的不懂爱项子宁低着头,捏着符箓,轻轻地哼了出来。

    于是在下一个路口,邵逾明遵循承诺关掉了导航,左拐带着项子宁回了自己家。

    躺倒在床上时,邵逾明心里仍想的是那句万一佛祖开眼,赐我一个如意郎君呢,心中不平。

    想什么呢?项子宁凑了过来蹭着他。

    想今年招进来的实习生到底是个什么水货。邵逾明随便扯了个理由。

    怎么了?项子宁来了兴趣,坐直,摇着他的手臂,快说说,难得看见你抱怨工作上的事情。

    有点复杂,我想想怎么说。邵逾明坐起来。

    嗯嗯。项子宁眼里发光。

    大概就是,有一个端口需要用户确认二次密码,正常来说,你要调取该用户的密码包进行比对确认,就是要在一把钥匙里先找到那一根钥匙后再去开锁。但这个二臂实习生,他写的是调用所有用户的密码包来比对确认。相当于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挨个试这个锁。邵逾明叹了口气,测试环境下就那些账号当然没问题,但你想想我们公司的用户数量

    那不是得比到姥姥家去?!项子宁惊愕。

    邵逾明挠挠头:是这个意思。所以把他的那部分打回去让他重写了,但前两天交回来的代码,注释没有,写得也随心所欲,抽空着看到今天才看完,看完的那一秒就想辞了他。

    不能写得很随心所欲吗?

    你认真写作业水平和假期快结束了死到临头补作业的水平能一样吗?邵逾明两手一摊,随心所欲指的是今天写完这个功能能实现就行,管他后来人到底要不要运维修改,我今天能交上就可以的心态,我不相信过几个月后他再读自己的这段代码不会想骂街。

    那你打算怎么办?项子宁抱着枕头问她。

    下周五把他叫过来问他这段有什么要改的,如果他还记得这是他写的知道哪里能改就还有得救,不然他就没了。邵逾明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很晚了,睡吧。

    等等,项子宁甩下枕头跑进跑出,献宝一样地举起那枚符箓,你钱包呢,快拿来,我给你放进钱包里。

    邵逾明只觉得这符箓阴魂不散,闷闷不乐地背对项子宁躺下,丢下一句:在床头抽屉里。不早了,早点睡吧。

    再迟钝如项子宁也终于觉察出邵逾明的情绪不太对劲,她把符箓放在床头柜上,从背后抱住了邵逾明。明与暗的暧昧中项子宁聆听着邵逾明有力的心跳,柔软无骨的小手寻到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揉捏起来。

    邵逾明几乎是她贴上来的那个瞬间就心软了,但莫名的固执让他默念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你冷酷,你僵硬,你干巴巴的。项子宁蹭了蹭他的背后,声音又闷又软,我热情,我柔软,我湿乎乎的。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项子宁松开了他的手。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她的手就伸进了衣服里紧紧搂着他的腰,隔着短袖开始吻他。

    他浑身紧绷,心里还是在默念: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项子宁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最终含住了他的耳垂,在他的耳边声音甜得像能挤出蜜来:怎么可以有人对我不为所动呢?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最终他还是转身将项子宁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不稳语气不悦,警告她:再逼逼赖赖今晚干死你。

    项子宁被闷在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轻柔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低低地发出了四个音节:逼逼赖赖。

    邵逾明忍得牙快咬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小惩大诫:不要皮了,今天没什么心情,乖乖睡觉。

    项子宁挨到他熟睡,蹑手蹑脚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够到那个三角符箓包,对着床头灯仔仔细细地审视了起来,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将符箓塞进了邵逾明的身份证后面再将钱包放回原位。关了灯,又蹑手蹑脚地转回他的怀里,拥着他的腰,轻柔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终于乖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