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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傻之人一般,对旁人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对容珩的靠近却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这抗拒并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抵触,更是生理上不可控的身体反应。

    就仿佛她的腹中有一条作乱的蛔虫,平时安静蛰伏,但只要容珩一出现在她附近,便忽然间存在感十分明显地折腾起来,将郑姒折腾得虚弱不堪,面无人色。

    御医郎中换了一波又一波,皆瞧不出她的病症,容珩什么法子都试了,最后沮丧地发现,只有自己离她远点,她才会好上一些。

    这般过了些时日后,郑姒偶尔会清明片刻,每回清醒都会用那黑夜般幽深的眸子扫过殿中每一个人,又越过窗棂,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扫向不知尽头的某处。

    末了,她会让人将容珩找来,压住自己的不适,告诉他自己没事。

    而容珩瞧见她额上的冷汗,心中却清楚,她在勉强自己。

    为了安抚他。

    不过好在,虽然仍然不能随心所欲地靠近她,但她清醒的时日却一日比一日长了。偶尔,她会寻些由头发落几个下人,调换一些护卫,偶尔,也会特意到郑姣宫中,与她彻夜长谈,不知在议论谋划些什么。

    这般过了一些时日之后,她的气色较先前好了不少,好似完成了一桩什么任务、确认了什么事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京城安宁无波,汹涌的暗潮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见不得光的密谋一桩又一桩的胎死腹中。

    那些心存不甘的旧朝贵族的余党还没来得及掀起风浪,就被斩断了暗线和爪牙,陡然暴露在了日光之下。

    那些迂腐顽固的守旧老臣,背靠着树大根深的庞大家族,原本会成为不小的阻力,但是它们却总从内部出问题,支系和本家,嫡庶长幼之间争端频起,内耗之中,他们再无精力插手朝政。

    更有甚者,连自保都费力,在血腥的家族史中慢慢走向衰亡。

    此外,因为有陈瑶叶作为表率,一些心中有丘壑的女子不再深居闺房后宅,其中凭借一己之力掌控家族后俯首称臣的奇女子亦有一二。

    总之,在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京城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井井有条,郑姣的皇位,也变得越来越稳固。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郑姒心口的闷痛烦躁也随之消失不见。

    但是她扭转的经脉依旧没有悉数归位。

    颠簸的马车上,郑姒紧蹙着眉头,摒去脑海中那几乎要将她的脑壳撑炸的庞杂无序的信息,微微睁开了眼睛。

    起初,色彩和鸟鸣都像隔了一层玻璃罩般虚幻又遥远,直到余光瞥见一道不容忽视的灼灼目光,顺着望过去之后

    伴随着针扎般的锐痛,所见所闻的一切,忽然破开虚妄,山海般倾倒而来。

    ……

    多日过去,郑姒差不多已经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想,昔日的天道大概已经快要消散或离开了,为了不让这万物有序的世间再因他们二人横生变数,祂将自身的部分特性,借由那陷落的星辰,转嫁到了她身上。

    于是,所有脱轨的乱象都会引起她的烦闷不适,甚至病痛苦楚,她在某种程度上已与秩序、规则同化,若波澜再起,乱象又生,她会与秩序一同崩溃。

    “……”郑姒苦笑着按了按自己抽筋的手指,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天道在很微妙地报复她。

    她可以尽力去维护这世间昌盛和平,可以费心让世界线朝它该去的方向运行,但是,她却永远不可能杀死容珩。

    于是,这个在当前的故事线中本不该存在的人,便成了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每当意识到他的存在,便会轻轻刺痛。

    这刺痛成了她的锚点。

    让她不管在浩瀚无垠的信息中飘荡出多远,在一场睡梦中经历怎样的沧海桑田,也总能找到回来的路,从未忘却过,自己究竟是谁。

    郑姒将头倚在车壁上,静静地望着马车另一角因她面色不好而神情晦暗的少年,眸光温柔浅淡,轻轻地牵了一下唇角,缱绻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