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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夜里,当他在噩梦中惊醒, 唯有想到她才能获取一丝暖意。他有时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来过,又或者,那只是自己酒醉后的一个梦? 可方才看到她,他才明白,那一切都是真的,明白之后,却是更加难过。他已深陷泥泞中无法脱身,更不应该拖了她下来。犹记得她曾经那般鲜亮的如春日花瓣,可却因了他,要搅进这暗无天日中。想到她的泪,他一咬牙,打定主意要让她离开自己。 他冷冷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不成?” 玉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急,忙解释道:“殿下,不是的,我……” 没等她说完,李瑁只将那佛珠往佛经上重重一掷,冷言道:“你大可放心,我就算落魄至此,也是皇子,用不着别人来可怜我。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扰我清修。” “殿下……”她听他说了,心中万分难受,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将自己一颗心剖给他看,紧紧咬着下唇,眼中已带了泪。 “还不快走!”李瑁从未严苛待人,他见她不走,心里也慌,怕见了她的泪自己便会心软,只得吼了一声,见她打了个哆嗦,似是被自己惊到,拿袖子擦了擦泪,转身走了出去。 待那人出了门,他用手捂住胸口,只觉得那一处似乎闷了口气上不来,整个人都憋闷的难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难过,他向前扑倒在地上,紧闭双目,想要喊出来,那声音却卡在喉咙,发不出一个字。 他多想留下她,就那般抱住她,让她温暖自己冷透了的心,他早已一无所有,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是她将撑不下去的他拖了回来。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 可他却将这人生生的推开,他明白自己已无药可救,便不能拖她一起滑向那万丈深渊。可明知如此,他却仿佛自己剜下心口一块肉来,从此,他便可以自暴自弃当个废人,任世人耻笑,天地不容。 他伏在地上,突然狂咳不止,只有这样,才能将胸中恶气尽数吐出,直咳的喉咙刺痛,甚至咳出泪来,却不知那泪是因了咳嗽,还是因为失了她。 这时,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扶在他手臂上。接着便是一个温暖怀抱将他拢住,那淡淡的香气袭来,他的咳慢慢止住了,泪眼却更模糊。 “你……为何又要回来?”他哽咽说道。 “我若走了,殿下该怎么办呢?”她轻声说,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背上:“等殿下平安无事之后,若仍是厌弃,我自会离去,在那之前,便让我陪着殿下吧?” 李瑁听闻,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却不愿抬头让她看到自己这般没有出息的样子。就让他再哭这一回,从此以后,他便不能再软弱下去,只因她在身边,看到他这样定会难过。 两人就这般靠在一起,虽有万语千言,却已不必言说。院中元王妃与元氏远远站了,看着这一幕,皆是唏嘘不已。 “没想到,寿王竟然有福气遇到这般重情的女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元王妃感叹道。 元氏却说:“只怕他俩将来之路并不好走,又不知要经过多少磨难。” 玉茗临出王府前,李瑁跟着送出来,他看着她,眼中带了些不舍。元氏故意先上了车,让两人单独相处。 “殿下,我这便回去了。”玉茗虽见到他,却仍是不放心,一双眼睛看着他的脸,仿佛要将这人深深印在脑中一般。 李瑁轻轻点点头,忽然问:“这么久,还不知你的名讳。” 自古女子之名不得与外人道,除非提亲后行问名之礼,身为皇子,怎会不知这等礼仪?他这般问,便已是要将她当做内人来待了。 她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娇羞一笑:“玉茗。” “玉茗……”他想起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便似玉茗花一般淡雅,果然人如其名。 “殿下,小女子这便走了。”玉茗刚要行礼,却被他轻轻拉住,扶了起来。 “以后无外人在时,不要叫殿下,就叫我十八郎吧。”他轻声说。 “十八郎……”她一愣,随即心中一暖。在这长安城中,唯有亲近之人才能直呼郎君排名,而能以十八郎唤他的,除了圣人,已没有几人。她冲他一笑,转身走上车。 李瑁看着那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怅然若失的走回门中。 玉茗坐在车中,与来时心境截然不同,那些纠结与担忧全都烟消云散,她脸上显出久未露出的笑意,旁边元氏看了,不由取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见到意中人就这般高兴。” 她一听,脸上一羞,低了头去不答话。只听元氏又问:“看你这般开心,我本不应泼冷水,可是这事该如何跟你父亲说呢?” 玉茗听了,也是忧愁。以父亲的脾气,肯定不会答应此事,甚至有可能逼着她嫁人。可这事又岂是捂得住的?这该如何是好?她左思右想不得解,微微皱了眉头。 却听那元氏又说:“早知今日,当初便逼着阿泌将那卦象说与我,趁早断了你这心思,哪会拖到了如今,进退两难。” 这一无心的话倒提醒了玉茗,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笑道:“嫂子这话提醒了我,这件事说不定还真得求师父帮忙。” 元氏奇道:“你可是想出对策?” 玉茗笑而不答,只让车夫改道往城外走。她前些日子听说师父回到长安,正在寺外清修,因生病还未来得及前去探望,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便想着去碰碰运气,没想到却正被她碰个正着。 李泌一听她的来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莫非将师父我当做江湖骗子不成?连这糊弄人的话都让我去说,为师这一世清名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玉茗撒娇道:“师父只收了我这一个徒弟,难道要看着我被逼着嫁人不成?毁人姻缘可是要减修行的。” 李泌故意板着脸不说话,一旁元氏也笑:“我还当她是想出什么好主意,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你便帮她这一回,说不定促成一段好姻缘。” 李泌一听叹了口气,看着玉茗说:“要我帮你也可,但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与你知晓。”他转脸问元氏:“姐姐可还记得我曾说她与皇家有缘?” 见元氏点点头,他才说:“你们也晓得,那寿王如今的情形,且不说将来如何,单说他何时能册妃,便是一件未知之事。也许两年,也许五年,也许圣人厌弃了这个儿子,将他贬到荒蛮之地,也不是不可能。徒弟,你可能等下去?” 玉茗听了,并没急着回答。她已不是那个冒失的女孩,经历这么多,那颗青涩的心已沉稳下来,不再任性胡来。她思忖片刻,答道:“只要寿王他不弃,我便等下去,两年也好,五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