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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愈来愈奇怪,当时还疑心了一会儿,现在想来,莫不是我所在的这片土地下藏有玄机?

    有些疑虑地坐直了身子,我用没受伤的左腿在地面上狠狠地跺了几脚——果不其然,那空洞的脆响顿时顺着脚心传到了我的耳蜗里,引起一阵短暂的耳鸣。

    既然会有这般不同凡响的回声,那么也就是说,这一块空落无人的杂草地下方必然是空心的!

    抬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廖嬷嬷布满了恐慌的面颊,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方才还吓得近乎停滞的心脏又一次活跃了起来,在我的胸腔里不甘示弱地疯狂跳动着。

    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又一次壮起了胆子,伸出一只略有些颤抖的手掌,狐疑地探入了脚下枯枝遍布的草地里,反复地摸索起来。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倒是果真从平坦的地面上碰到了一条凹下去的坎儿。一滴冷汗缓缓地顺着太阳穴一路淌到了下颌,我心知自己其实是害怕得要命,却还是忍不住作死地将两根手指戳入了坎儿与地面间相隔的缝隙里。

    顾皓芊啊顾皓芊,如果哪天你一个不小心暴死了,那一定是因为太作了,活生生把自己给作死的。

    我一边叹息着,一边使了点小力在缝隙间抠了抠,却见着这脚下的一小块地面像是薄薄的一张木板,一碰就毫不矜持地歪了歪,愣是被我抠出了一条黑乎乎的裂缝。

    这块薄而易挪的“地”呈片状,如同地毯一般覆盖在百草丰茂的脚下,甚是隐秘。且不说这地方本就荒无人烟,就算是真有人来了,大概也很难发现地底下还别有洞天。而这起着遮蔽作用的片状“地毯”约莫是被人松动过了,所以我再次推开之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顺着那道坎儿挪了挪,便腾出了半个人那么大的洞口来。

    粗略地朝里望了几眼,黑不溜秋的,连个灯也没有。人的本能里会对黑暗和未知感到恐惧,我亦是不例外,愣是在洞口处僵坐了半天,近乎要把它给瞪穿了,也没能确定到底该不该下去。

    偌大一个孟府,我既是有意要寻找一样东西,那么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这块一看便是藏了不少东西的黑色洞口。然而,若是真的要下去的话,它所带来的巨大危险性也是不得而知,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命丧于此。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力撕下一片裙角上的布料,再次将受伤的右腿固定得稳稳当当的,以防止它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后,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迟缓地将半个身子朝洞口探了进去。

    我本不是一个畏惧死亡的人,在经历了沧归山那场无情的大火之后,便固执地认为生死并不是可以人们可以主动掌握的东西,而自身的命运和安排,却是可以由自己来决定的。既然已经知道了“九山”就在这府邸的某一处,那么就算是再危险,我也要试着下去探个究竟。

    洞口内的空间不大不小,整个人钻进去的时候脚掌刚好能够落地,站得平平稳稳。地底下的环境是出乎意料的阴冷潮湿,分明连一丝阴风都不曾吹拂过来,降到冰点的温度却堪比楼颐那破旧无人的小屋子。那透骨的奇寒无时无刻都在刺激我发涨的右膝盖,像是一块刀片横在了骨头的中间,抵得我几乎不能直立行走,便只好后撤几步,借着洞口洒落的一点光线寻到身侧的一堵墙,找到归宿一般地斜靠了上去。

    不过它并不是所谓的归宿,而是一堵有脾气的墙。随着我略带惬意的靠近,墙面上稀松无序的花纹陡然变形,随着“咔”一声微渺的声响,自夹缝间横蹦出几枚略微生锈飞刺,直愣愣地朝我的后背袭来。

    幸好我此时右腿一软,向旁边偏了那么一偏,这几枚凶悍无比的飞刺便仅仅是擦掉了我的一缕秀发,钉到了对面的墙上。纵然侥幸躲过了这致命一击,我也是吓得魂儿都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呆在原地傻站了半天,才小喘着收回了心神,却是连路也不敢走了。

    这暗室机关之术我曾在陆羡河收藏的古书上见到过,那时只觉得甚是有趣,便权当玩具书来瞎翻了一通,而今见到了真枪实货,难免悔恨当初没能静下心来仔细研读。

    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尺距离,只觉脚下的地面似乎依然是虚的,踩上去的空落感和方才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在这广阔无边的地下暗室里,相似的空间很有可能像是叠箱子一样一层一层地分隔开来,而每一层之下都是机关重重,危机四伏。

    这么一想,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自寻短见。我记得晏烛情临终前曾说过,她在孟府卧底期间把九山笛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那么试问有谁家的孩子这么皮,能皮到这么隐蔽的地底下来?就算是个有脑子的成年人,见了这般凶险的地底空间,也该是望而却步才对。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段时间,我脑中已然萌生了一种打退堂鼓的想法。

    不过下一秒,面前惨无人道的事实就毫不留情地打了我的脸。在我悻悻地收了腿准备开溜的时候,脚跟稍动,竟是猝不及防地踢到了某些圆溜溜的硬物。原以为又该是什么来势汹汹的机关,我还吓得晃悠了好几下,恨不得凭空生出八只眼睛来防止暗器突袭。

    然而脚边那东西却是随着我轻轻的一踢,一个咕噜滚到了被洞口照得正亮的光斑处,就此停住不动了——

    看到真相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双腿不受控制地虚软了下来,本就脆弱的胃部旋即掀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漩涡,翻滚呼啸着绞成一团乱麻。而鼻间亦猛然一酸,在难以承受的惊惧之下,竟是连温热的眼泪都给吓了出来。

    眼眶润湿朦胧过后便是异常明亮的清晰,待到所有模糊消失殆尽,一颗半边腐烂的头颅便赫然出现在了光芒正盛的地面中央,不偏不倚地闯入了我的视线里。洞口处白色的自然光直射进来,愣是将这其干燥泛黄的发丝都照得熠熠夺目,刺人眼眸。

    泪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我连做梦都没想到,我一个年有十七的大姑娘,竟然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底下,被吓哭了。

    有些尴尬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自觉羞愧,便努力瞪大了眼睛,不再让任何一滴眼泪越过界限。

    那是一颗半边脸烂得几乎坏死的脑袋,另半边脸虽还完好无损,却也因着失血过多呈惨白色。头部以下致命的切口整齐一致,显然是利器所为,另半边腐烂的脸上亦是生生插入了一枚镖形暗器,且并未泛出方才那样剧毒的乌紫色,这么看来,此人应该不是中毒身亡,而是不慎被这地下的暗器所伤,甚至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鸡皮疙瘩便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这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