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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盖间近乎炸裂的疼痛感逐步蔓延,像是已然寄居在骨髓的内部,一动则牵痛了全身。

    我眉目一拧,将那难耐的感觉强压下去,随后艰难地抬起手臂横在他二人中央,以身体将沐樾言隔护于背后,抬高了音量冲书珏大声唤道:“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日常黑化

    ☆、骗子

    以往我鲜少用这样的称呼唤他。

    这会儿偏把他骇得眸光一滞,浑身僵住,连带着手中短剑也止步于半空中,不再前移半分。

    沐樾言则缓缓地自地上欠起身来,凉薄的眸底皆为惊诧之色。

    估摸着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这平日里笨手笨脚的破丫头片子,在关键时刻居然还会为他挺身而出。

    我探手轻轻按住沐樾言的胳膊,以此示意他莫要乱动,而后继续瞪向书珏道:“师兄,够了!”

    书珏颓然半晌,阴郁的眸子先是望了望我,又转而瞥了一眼被我护在身后的沐樾言,像是自嘲一般,他瘦弱的肩膀无声地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越来越剧烈,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抽搐中。

    不知到底是哭了还是笑了,他微勾了唇角,牵扯出一个扭曲至极的表情:“顾皓芊,你现在知道叫师兄了?”

    我定定地凝望着他,目光如炬:“你沾了那么多条人命,就不知道收手吗?”

    “收手?顾皓芊,你看清楚……”书珏后退几步,面上分明是笑着的,却是比哭还要悲伤:“你身后的这个人要杀我,而你呢?你却在护着他。”

    我抿了抿唇,垂眸道:“你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听听,方才还亲热地唤我师兄,这会儿又觉得我该死了?”书珏放声大笑道,“我怎会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师妹,嗯?”

    此话一出,我心口登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吃里扒外?师父教你养你,你却亲手把他杀了,是谁吃里扒外?”

    “住口,不准提师父!”书珏眸色一黯,声音却陡然抬高了几分,“他老人家一生避世,远离政治斗争,而你却在这为了段家走狗赴汤蹈火,丢不丢人?”

    我咬牙怒道:“有什么可丢人的,你身为医者,却自砸招牌,谁能有你丢人?”

    “自砸招牌?我不过是杀了府里几个碍事的漏网之鱼。”书珏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哼笑道,“方才地面上那老妇人跟了我一路,鬼鬼祟祟的,你说该杀不该杀?”

    “几个?除了那老太婆,你还杀了谁?”我狐疑道。

    “哦——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尾音有意无意地突然拉长,书珏面上的笑容幽幽,愈陷愈深,最终在他瘦削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弯曲的痕迹。像是找到宝藏的孩子一般,他兴奋得浑身发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半截的管状白玉,炫耀似的在我面前晃悠了起来——

    那一瞬间,如同自长空中竖直横劈下来一道惊雷,叱咤着、喧嚣着穿过了我的脑袋,毫不留情地一路横冲直撞,径自抵入了我的喉咙间,骇得我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凭借着本能颤颤巍巍地呜咽道:“九……九……山?”

    ——那是一枚质地上好的白玉短笛,笛口处的光色明亮而又温和,赫然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山”字。其笛身晶莹剔透,光滑无暇,笛尾处雕以一朵淳朴简单的栀子花,更是衬得它精美雅致,别具一格。而美中不足的不仅仅是笛身沾满了令人作呕的深红色血污,还有其一眼望去便已然破碎不堪的截面,似乎被人摔得只剩下一半,而另一半则不知所踪。

    “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一个孩子手里。”书珏极其自豪地睁大了眼睛,使得他眼底遍布的血丝霎时间一览无遗。

    “孩子?”猛然想起了晏烛情所说的话语,我微微一怔,默不作声地同身后的沐樾言对视了一眼——他如今肩上有伤,动弹不得,虽已是面色惨白,然眼底的神色却是异常凝重不安。

    仿佛感受到我来自内心的恐慌之意,书珏更是有些得意忘形,扬起声线便继续说道:“那孩子蠢笨至极,即便中了我的噬血钉,却还是挣扎跑动着,一路跌入这迷宫一般的地下机关。  ”

    听罢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质问他道:“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你至于连噬血钉都用上么?”

    “所以我才说他蠢笨至极!”笑容渐凝,书珏的脸上蓦然泛出一抹懊恼与不甘,“他不愿给我也就罢了,偏还要在争执中失手将玉笛摔成两半!”

    “摔……摔了?”我瞠目结舌道。

    “一半在我这里——另一半,被这混账带着跌入了机关内部,不知所踪。”书珏恨恨道,“若非为了下来寻他,我又怎会多次来到这个鬼地方。”

    呵,我就说他书珏为何会对暗室内的机关如此熟悉,原来是早有研究。他这一路摸索过来吃的苦也该不少,然而最终得到的笛子却只有一半——想着只觉得可恨又可怜,我难掩情绪,苦苦轻笑出声。

    听到我略带嘲讽的笑声,书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一般,以手中半截破碎的玉笛指着我道:“你这个废物,连九山的边儿都没能摸到,还有什么脸取笑我?”

    “九山?这笛子的另一半连毛都没有,你拿什么证明这是九山?”我笑意更甚,挑衅着对他说道,“就这么非完整的一小截儿,你要拿火烧烧看么?”

    “住口!”书珏面色骤然变白,眼底的怒意经不住撩拨,瞬间汹涌翻腾得如同脚边的那汪深潭。

    “你用噬血钉对付一个孩子,难道就不曾想过,他有可能会带着笛子一起永远消失么?”声音陡然抬高,我鼓足了气势继续逼问他道。

    “我让你住口!”书珏眸中焦点渐失,像是丢了魂一般颤抖着退后了几步。

    “书珏,你就是个蠢货!”语气随着波动的情绪再度加重,一阵怒叱声霎时如雷贯耳,近乎响彻了整间暗室。然余音未散,我眼底却倏然一酸,不争气的眼泪便瞬间淌了下来,将整张面颊浸湿。

    书珏亦是眼眶一红,如野兽般一字一顿地冲我咆哮道:“顾皓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话音未落,他便已跃高数尺,举起手中的短剑冲我疾刺而来。挥剑之余,书珏腕间长袖轻飘,掠过我的头顶,漠然将方才泛红的眼眶遮掩住,再度显露之时,已是一片空虚决然之色。

    我见他心有杀意,忙微探起身,试图拔出腰间的柳叶刀来作为防御,然右腿伤重,轻轻一动则疼得身子一矮,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顿时有些躲闪不及,愣生生地就要撞上他锋利的剑刃。

    眼看着那柄短剑急突而来,弹指之间,我的大脑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