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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而闻桑镇的人们却没有任何变化,如往常一般准时准点地来到街上摆摊吆喝,天还没亮,便吵嚷着将睡梦中的其他人闹醒。

    调养了月余时间,我的腿伤终是痊愈。期间我鲜少出门走动,大多数的时光便只能靠读书写字来打发,为此还被姜云迟逮着狠狠嘲笑一番。而沐樾言倒是一如既往地能折腾,从孟府回来不过休息了两三日,便又挣扎着到处乱窜。用周别的话来说,就是“所谓昼夜颠倒、不知劳累为何物的奇人”。

    一日趁着天气初晴,温度总体上还算是暖和宜人,我想着活动活动腿脚,便随了姜云迟到集市上购买茶具。

    姜云迟向来是个话多又暴躁的主,每走两步便要冲我抱怨一句道:“你们倒是瞅着机会外出,独留我一人看着这家破茶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大堆,昨日才添置了新的桌椅,今天又要买茶具,累不累,烦不烦……”

    我慢吞吞地走在她身侧,一路听来只觉好笑:“这样平淡充实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老娘喜欢杀、人。”姜云迟压低了声音,冲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破丫头片子,屁都不懂。”

    “我不习惯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我连连摆手道,“前些日子在孟府见的尸体也不少,现在它们都还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听罢姜云迟微垂了眼眸,扬声说道:“其实……我挺好奇你到底是去孟府做什么的,找樾言问了半天他也不说。”

    “这个真不好说。”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随即见她老虎脾气又要发作,赶忙接了话道,“不过真没给阿言添麻烦,不信你问他。”

    “最好是没添麻烦!”姜云迟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抬手戳着我的肩膀道,“过不了多久就该是一场消耗巨大的苦战,到时候你可别变成了惹人嫌的拖油瓶。”

    “不会的,这阵子我把有用的草药都储备了一大箩筐,还购置了许多医疗用的重要物品堆放在仓库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我凝声道。

    姜云迟目不转睛地看了我半晌,而后微微颔首道:“没想到你一个破丫头片子,做事情倒是挺周全的。”

    “若是有时间多看看书,可比整天叫嚷着打打杀杀有用多了……”瞅着她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我扭过头小声嘀咕道。

    偏不巧这母老虎耳朵灵的很,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给听了进去。这会儿可不得了,眼看着她一头长发都触电似的竖了起来,我脑中灵机一动,忙抬手指向了街头那龇牙咧嘴的疯乞丐高神仙道:“看,说故事的!”

    此招果然见效,姜云迟燃烧的目光立马拐了个弯,直冲冲地朝不远处的高神仙投去。

    兴许是故事说得好听又捞了一大笔赏钱,今天的高神仙格外的神采飞扬,说起话来连眉毛都差点斜飞了出去。只见着他高立于人群中央,极为夸张地横跨出一条细腿,微撇了嘴巴声如洪钟地朝众人说道:

    “相传这住在浮缘城的段老皇帝如今膝下共有两子两女,而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却只有一个。如今的皇上可谓是又老又糊涂,手下怀有异心的人也越来越多……”

    姜云迟虽是个好热闹的主,然听到此段话也难免皱眉道:“这些事情百姓们虽心知肚明,但大多都是缄口不言。唯独这疯乞丐光天之下敢妄议朝政,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妄议朝政?什么下场?”我好奇地问道。

    “不好说,得看他议论的那个人怎么样。”姜云迟摊手道。

    话未说完,那高神仙又是一转话头,神秘兮兮地对人们说道:“今天我们要说的人,便是那至今都流落在外,未被授予爵位的段家第四子——段琬夜。”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我和姜云迟亦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段琬夜自幼便天资聪颖,其母遥妃娘娘亦是倾国倾城,绝代风华,屡受皇上宠信之后甚至又为他生下了一名小公主。不过好景不长,自从小公主夭折于十岁之后,段琬夜一生的运气便在那一瞬间被抽光了。”长叹了一口气,高神仙整张瘦脸都扭成了一团,仿佛在亲身感受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他不光被兄长施力算计,甚至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那属于段家的浮缘城——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连他那至亲的皇帝老爹都软弱得默不作声,所以段琬夜至今都一人流亡在外,不知所踪。现在想来,也许正是段老皇帝过于无能,才会导致大权旁落,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纷纷唏嘘不已,却又因着事不关己,便只不过应景露出一些夸张的哀叹之色。

    眼见那高神仙说得愈来愈带劲,手舞足蹈得几乎从高处跳下来,我便再也忍不住了,掩着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姜云迟也看得柳眉一弯,正要张嘴大笑,却忽听得身后一阵诡谲绵长的声音幽幽传来:

    “臭叫花子,尽说些无稽之谈。”

    虽不过是一句微不可察的低骂声,然而隔着层层人群,我和姜云迟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方才还肆意绽开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一点点垮了下来。

    只听那人又道:“你们二人不去看着茶馆,倒是跑出来听这叫花子说废话?”语末,像是嗔怒一般,还刻意扬了扬尾音。

    我和姜云迟霎时间骇得双双回头,便正对上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

    暖阳倾泻之下,段琬夜一身深红莲纹长袍,慵懒不羁的五官隐匿于深色的帷帽之间,被遮掩得略有些模糊。紧贴于他身后的,是一名面孔生疏的陌生男子,古铜肤色,剑眉锋锐,黑眸沉钝,满身皆为阳刚之气,其身形更是高挑挺拔,足比段琬夜多出了两个脑袋,仅仅是站在原地,便不怒自威。

    我一时被看得呆住,连话都不会说了,而身旁的姜云迟倒是反应及时,忙低了头向段琬夜行礼道:“参见殿下!”言毕,又慌着神不知所措地望向身后那男子道:“这位是……”

    段琬夜眼睛一眯,略带自豪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从南方古晁城请来的贵客——薛临,薛先生。”

    我浑身一震,顿觉胸口漫上一股冷热交替的气流,肆意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姜云迟亦是整个人僵住,眸中渐渐凝起一缕复杂的色彩,然碍于形势,她还是谦卑地俯下了身,朝薛临作揖道:“参见薛先生。”

    薛临。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依稀记得一年前还在沧归山上时,陆羡河和沐樾言都曾有提到过。沐樾言视薛临为仇敌,说起他时满目为鄙夷不屑;而陆羡河却视薛临为挚友,每每提及有关他的话题,面上皆为惋惜与无奈。

    如今,段琬夜与薛临在同一战线上,而沐樾言表面居于段琬夜麾下,实则另侍其主——

    纵横交错的暗线被层层拨开,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