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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跟个粽子似的蹲在角落里,随着木船轻微的晃动而昏昏欲睡。而左右两侧的姜云迟和沐樾言虽已是各自落下了深深的黑眼圈,却是都强打着精神坐直了身体,一边观察着水流的方向,一边确定现下所在的具体方位。

    “水流和风向都是朝南行,照此速度,我们应该会晚段琬夜半天上岸。”沐樾言打着灯笼指了指棚外的天空,淡声道,“然后暂时抵达偏南地域的观昼城,以此作为之后行动的中转站。”

    姜云迟听罢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观昼城啊……我们好不容易从段琬夜手上逃出来,弄了半天,还要和他待在同一座城里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只能尽量躲着他。”沐樾言道,“观昼城是南方大城,段琬夜停驻此地,大概是想以它为落脚点,转退回更偏南处的古晁城。而我们上岸以后休整几天,就直接雇一辆马车向北方去与太子殿下会合。”

    “这么麻烦?”姜云迟皱眉问道,“就没有那种……直接从水上,呃……飘到北方去的方案么?”

    沐樾言凉声道:“这不过是个小木船,你指望它能飘到哪儿去?”

    “唉……”姜云迟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那现在太子殿下身在何处啊?”

    “前阵日子曾来信说,他在前往北方谨耀城的路上,打算同谨耀侯谭今崭会合。”沐樾言道,“所以我们也一起跟到谨耀城去。”

    听到这里,姜云迟不禁面上一喜,连连夸赞道:“樾言,你可以的啊!要知道,段琬夜那厮早就想驻扎到北方去了,如今却被你给抢得了先机,果真是太妙了!”

    “只不过那谨耀侯有心归顺罢了,大多还是太子殿下的功劳。”沐樾言淡淡道,“况且现在段琬夜捕得孟郁景在手,必定是名声大震,引得更多志同道合的势力依附于他……这样一来,也不再是个好应付的对手了。”

    “诚如孟郁景所说,他段琬夜所带领的喽啰小团,其实就是一堆杂毛野狗,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姜云迟窃笑道,“相比之下,咱们的太子殿下不是厉害得多?”

    “休要轻敌。段琬夜实力如何,你我皆是有目共睹,他现下落魄至此,也是因着手无兵权罢了。”

    听着他二人心中目标分明,因而能够在旁侃侃而谈,无所畏惧。而我却是一脸迷茫,蹲在角落里默默地缩着,心底满是惊惶与不安。

    什么太子,什么谨耀侯谭今崭,我一个也不认识,也不曾了解听说过任何详情,所以纵观目前所计划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而又充满危机的——硬要说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害怕。

    约莫是注意到我今夜出乎意料的沉默,姜云迟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子,神色复杂地朝沐樾言问道:“还有……樾言,这个破丫头片子,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蓦然被人提及,我有些讶异地抬起了头,怯生生地朝他们二人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沐樾言则是漠然侧目,不动声色地望了我一眼道:“上岸之后,你……”

    眼睛赫然睁大了几分,我咬着唇,不知所措地迎上了他的视线,踌躇半晌,却硬是没敢挤出半句话来。

    “你……”淡然的眼底微泛起几圈不易察觉的波澜,沐樾言犹豫片刻,方才语气稍缓,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你也随我们到谨耀城去吧,毕竟身上带伤,不便放你一人在外。”

    此话一出,我整个瞳孔都兴奋得亮了起来,满面惶恐也在霎时间化为了欣喜的笑容:“我就知道阿言肯带着我走!”

    姜云迟听罢却是扁了扁嘴道:“樾言,太子殿下可没说准许我们带个拖油瓶回去。”

    “殿下那边的话,想必也不会说些什么。”沐樾言似是早已了然,面色平静道。

    “嗯?此话怎讲?”姜云迟不解道。

    沐樾言眸子微垂,沉默了片刻方才凝神向我望来:“太子与她……毕竟师出同门——看在陆先生的面子上,定然不会予以过多为难。”

    话音未落,我和姜云迟皆是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道:“什么?!”

    此话实在来得突然,于我来说更是宛若一道晴天霹雳,直惊得我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僵硬之中。

    良久回神,我不由得颤抖着出声问道:“阿言,这话什么意思?太子他……”

    “陆先生早年还未归隐的时候,曾经收过殿下为徒。”沐樾言定定地注视着我的双眼,毫不迟疑地说道,“只不过后来薛临的固执离去,让陆先生备受打击,最终选择了远离纷争,独自一人在外云游。”

    “照你这么说来,我和书珏还不是师父独有的两个徒弟?”我瞠目结舌道。

    “嗯。”沐樾言点头肯定道,“你师父毕生所学并非仅仅局限于医术方面,他年轻之时曾博览群书,对各大地域的思想与文化都颇有一套见解,遂在治/国之道上,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我听他在旁说得神乎其神,心底的犹疑与失落却是渐渐堆积得越来越深。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只觉得师父不再像是原来的那个师父了,往昔在沧归山上那个温柔而又耐心的男子,一身白衣超凡脱俗,宛若天上来的神仙。偏就是这样一位寻常人家不曾见过的神仙,是我独一无二的好师父,也是我在这时空中最为亲近的家人——然而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师父其实在外还另收了一个徒弟,一心一意地教他读书写字,全神贯注地为他授业解惑,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像是猛然间被人狠狠地揪走了一块,又是酸又是涩的,难受得打紧。

    仔细想想,我本是一人过的好好的,突然又冒出个来头不小的太子师兄,这会儿还真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沐樾言见我面色渐渐不佳,半天都一声不吭,便微微顿住,转而探上前来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慌忙否认道,“只是突然间就要挪个窝,有点不习惯罢了。”

    “嘁,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姜云迟斜眼瞥我道,“反正那谨耀城里吃喝玩乐的什么都有,和浮缘城也没差多少。”

    “呃,那便好……”垂眸朝她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我心中思绪万千,却始终不知该如何表达。

    仔细想来,陆羡河都已不在这世上了,我却还能如此幼稚地吃起飞醋,也着实是件挺可笑的事情。

    果然如姜云迟所言,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抬眼望向船外一片无穷无尽的幽黑,恰好似我眼前那迷茫无措的道路,分明已是理清了行经的方向,却总是因着未知的危机感而备受煎熬。

    往后的日子,又该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带着满心的疑问和期许,两日之后,我们所搭乘的小木船如期靠岸,稳稳地停在了观昼城外的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