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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苦了我这可怜的顾师妹,白白让人留了话柄。”

    话音未落,一屋子人的炯炯目光便齐齐落在了我的头顶,似是几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愣是将我烫得倒退了好几步,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呃……也没什么,反正知道事情的那些人里头,也没几个是我认识的,只不过……”

    只不过,你段止箫费尽心思地让沐樾言假意刺杀秦泠,到头来,不光是差点让你忠心耿耿的部下丢了性命,还连带着伤害了一位有孕在身的无辜女子。

    声音缓了缓,我木然凝视着段止箫宛若深渊的墨色双眸,却终究是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局外人,皇权重压之下,即便是对他的行事作风有所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默默数落几句。然而,正如段止箫所说的,我与他本是师出同门,手上所学的,心中所念的,无不是由陆羡河倾尽心血所授——虽说他们之间所讨论的那套政治理论繁杂而又难懂,我亦是未能将其参悟得透彻清明,但我始终坚定地相信,以陆羡河那样正直善良的坚定品格,绝不会教导自己的爱徒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

    事已至此,难道在这样一个权位动荡,各方势力都致力于明争暗斗的混乱时代,真正的对与错,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来衡量了么?

    心中无数的疑问与不安蓦然交杂于一处,一时正扰得我思绪纷乱不已,片刻沉寂,却忽然又听得段止箫在我耳畔幽幽出声问道:“顾师妹想要说些什么?怎的突然又不说了?”

    “噢……”愕然从漫天的冗杂心绪中回过神来,我微微偏过了脑袋,似是不经意地随口应答他道:“只是觉得殿下心思细腻深沉,非常人能及……”

    “是么?”段止箫眸中光晕黯然一沉,似是质疑一般,扬声问道,“我倒是觉得,师妹是否对于我这样的做法,有所异议?”

    微微一愣,我支支吾吾道:“……我……呃……”

    “你且但说无妨。”段止箫正色道。

    “我想……”轻咳了几声,我极为迟缓地说道,“殿下,谭夫人她说到底,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这般极端的手段去恐吓她,会不会有些……”

    “残忍,是么?”段止箫挑眉问道。

    此话一出,沐樾言和姜云迟皆是抬起眼眸,以极为异样的目光匆匆扫了我一眼,而我亦是被一众目光盯得慌了神,连忙有些含含糊糊地解释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的好师妹啊……”段止箫摇头长叹了一声,眼底情绪却是晕染着让人瞧不大清,“我早同你说过,医者仁心,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够适用的。”

    “可是……”咬了咬唇,我有些艰难地指了指沐樾言道,“他……阿言,也是你重要的部下不是么?若非昨日侥幸逃过一劫,殿下是不是准备连阿言也一起舍弃掉?”

    话未说完,在旁的沐樾言已是面色一凝,冷声呵斥我道:“休要无礼!完成任务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是生是死,我都毫无怨言。”

    “我……”明明在帮你说话啊……你这个死脑筋,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整句话哽在喉头,像是生吞了一枚鸡蛋般,噎得我很是难受。

    对峙片刻,倒是段止箫抬臂将沐樾言隔在身后,摆手说道:“罢了,樾言,顾师妹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她也不懂,勿要同她过于较真。”停了停,复又偏头对我说道:“顾师妹,我知你生性良善,和师父一样习惯以‘仁’字衡量是非长短,然而当今世道混乱不堪,各方势力亦是如狼似虎,在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战场之上,多余的仁慈只会成为你前进的牵绊。”

    我定定注视着他那双晦暗不明的深色瞳眸,良久沉默,方才垂头应道:“是我思维太过愚钝……的确不是块做大事的料子。”

    “顾师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段止箫尾音一扬,旋即意味深长地望着我道,“日后有些事情,还只有你才能做到。”

    胸口像是无故坠下了一块沉重的铅石,我眉心一皱,不由喃声问道:“殿下说的……是指什么事情?”

    “无需多问,到时候你就自然知道了。”扬手一挥,段止箫复又凝声对伫立在门外的谢难酌道:“难酌,你现在立刻遣人去谭府送上一封口信,说我明日午后必会上门拜访,还请他们务必做好准备。”

    “是。”谢难酌抱拳应道。

    “你们其余三人也是,明天同我一道前往谭府走上一遭吧。”阴郁冰冷的面庞隐入大堂中晦暗的一角,段止箫薄唇一勾,缓缓说道。

    少顷之后,待到所有重要的事务嘱托完毕,我三人便逐一退出了大堂,以留段止箫一个清静的休息时间。

    彼时已是阳光淡薄的明亮正午,我们前后不一地走在回各自房间的长廊之上,良久无言,终是那憋不住话的姜云迟首先开口说道:“你们昨天到阑饮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让人嚼舌根子了?”

    我被她问得整个人一僵,一时挤不出半句话来回应这样窘迫的问题,反倒是一旁的沐樾言冷声替我答道:“没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依着殿下的计划,给谨耀侯适当添加了一些麻烦。”

    “适当?”姜云迟皱眉指着他脖子上的伤口道,“那你这麻烦添得可真不得了,人家都要拿剑冲上来砍你了。”

    “小伤罢了。”沐樾言淡声说道,“并非如你所言的那般严重。”

    “你……你好歹稍微……爱惜一下自己吧。”姜云迟双目圆睁,略有不快地说道,“你这伤口,稍微偏一偏,就是直接要命了。”

    “是啊……”我听罢亦是忍不住在旁小声嘀咕道,“你自己倒是不觉着有什么,旁人看了却是会难受的很……”

    “还有你也是!”话锋一转,姜云迟又低头瞪向我道:“你刚刚怎么能那样和太子说话呢?就算是为了樾言出头,也未免太过无礼了一些,倘若他真要有心和你较量,怕是要一直耿耿于怀。”

    “呃……我……”踌躇片刻,我断断续续地垂眸说道,“是他让我直接说实话的啊,所以我就没想过要瞒他什么,一来二去的,不也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嘶……说你傻啊,你怎么就能真这么傻呢?”抬指用力地戳了戳我的额头,姜云迟咬牙切齿地训斥我道,“他让你但说无妨,那其实是在给你面子啊!哪里是真的让你噼里啪啦地说上一堆指责他的话来?你这样,不就反倒是不给他台阶下了么?”

    ☆、意冷

    我捂着被她戳得直生疼的脑门儿,不由连连闷声说道:“我知道啊……可是,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确实有些太过了一些,我没有反对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略有些不妥,所以才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