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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翼翼地摸索着我那枚一时生气扔出去的可怜香包。

    彼时已是黄昏日下,光影萧瑟,连那盘踞于高空之上的明亮云彩,也在无形中镀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深边。

    我所居住的偏远竹屋,乃是箫霜园内最为僻静安宁的一块地盘,平日里除了少数几位喜好阅览藏书的年迈军官,倒也见不到几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遂长久以来待得习惯了,便渐渐对这般幽静祥和的环境有了一种深深的依赖。

    正因如此,便也恰好使得我那一双耳朵变得格外灵敏,纵是稍微一点的风吹草动,也能无意引得我的关注。

    良久沉寂,周围本只是轻轻响着几声枝干摩挲的细微动静,偏不知在何时,又从头顶上方传来了几丝极为诡异的微渺声响。

    像是无端刮过的一阵风声,却又不似风声那般和煦绵长,又像是层层树叶互相拍打的清脆声响,然而待到我警觉戒备地抬头去望了,却又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方向。

    一抹沉溺已久的不安情绪缓缓自心底油然而生,愣是骇得我神色一僵,不由颇有些畏惧地出声问道:“是谁?”

    没人应答,却是隐隐听得那细密交错的纷乱响动中,无端交织了一串凄冷缠绵的笑声。

    愕然自枯枝丛中站起身来,我极为仓皇地倒退几步,再度怯声问道:“谁在那儿?可别给我笑得像个鬼似的,怪吓人的!”

    话音未落,那悠长冷厉的声音已是戛然而止,转而将之取代的,却是自身后缓缓传来的一阵疑惑不解的熟悉声音:“哎,顾丫头,你窝在这枯枝堆里头,自言自语地玩什么东西呢?”

    我心下一惊,陡然回过头去,便是正好撞上了谢难酌那张猛然探上前来的无辜大脸,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愣是被吓得呼吸一滞,差点一个踉跄晕死过去。

    半晌噎住,我用力地将胸口拍抚了好几下,方才缓过劲来,面色惨白地问他道:“怎么是你啊?突然就从后面冒出来,奇奇怪怪的,想吓死我不成?”

    “我哪儿奇奇怪怪了?是那个男人婆……她说你心情不大好,恰好她这会子又有事情要忙,便托我前来看看你有事没有。”谢难酌一本正经地说道,“倒是你,一个人神里神经地蹲在这枯枝堆里,和谁玩儿捉迷藏呢?”

    “我没在玩儿捉迷藏。”我拧眉道,“就是方才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隐约听到一点稀稀拉拉的怪声,你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吗?”

    “说什么唬人的鬼话呢,你是不是糊涂了?”谢难酌一脸嫌弃地说道,“这里安静得连只鸟儿都没有,哪来什么怪声音?”

    “那是我听错了?”我狐疑道。

    “何止是听错了,我觉得你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谢难酌那张青涩的面颊稍稍一皱,便拧成了一团,“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瞎晃悠什么?”

    “我……”我木木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沉默片刻,复又闷声说道,“我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你丢什么了?”

    颇有些难为情地抿了抿唇,我偏过了头,用蚊子嗡一般的细小声音回答他道:“一个香囊。”

    “啥?香囊?”谢难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同时又抬高了音量粗声问道,“一个破香囊有什么好找的啊?这屋子外头这么冷,到时候要是把你冻坏了,殿下怪罪下来,你让我怎么向他交代?”

    “唉,你又不懂这些。”我摇了摇头,转而继续探手在那枯枝丛里头胡乱扒拉起来,“要是一会儿没找着它,我怕是挂念得连觉都睡不着。”

    “什么懂啊不懂的,瞧瞧我这沿路走过来,就闻到你那破屋子里一股草药味儿浓得跟什么似的,呛死人不偿命——你既是身子不好,又何必在这冰天雪地里胡乱蹦跶呢?”谢难酌一面叽叽歪歪地絮叨着,便要一面要将我往屋里拖,“至于你那个什么鬼香囊就别找了,赶紧回屋才是最重要的!”

    别看着这小子整个人瘦得跟个木柴干儿似的,那拉起人来的力气倒是一点也不小,只不过是轻轻扯着我的肩膀一拽,便将我硬拉着一路引回了竹屋里,二话不说便生了起了火,燃起了暖炉,待到一连串杂事打理完毕,复又将那屋门拉的严严实实,只给头顶的雕花窗虚留了半截透风的小缝。

    我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瞧他忙得跟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便不由得出声嘀咕道:“我东西都还没找着呢……至于把门封得那么紧吗?”

    “还找什么啊,这天都要黑了。况且殿下之前也吩咐了,让我和姜姑娘将你好生照料着,不得出任何差错。”谢难酌一边捣鼓着桌上的茶壶,一边回头对我说道,“你若是真想要找啊,等明日天亮了,我去唤沐公子来帮你找,他能耐大着呢,保准没一会儿就能找到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倏然由着那熟悉的名字在耳畔响起,我愣是骇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连冲着谢难酌摇手说道:“别别别,不必了不必了,我不找了,你也不用跑去麻烦他……”

    “怎么了,为什么又不找了?”谢难酌握茶壶的手掌微微一顿,旋即一脸奇怪地回身问我道。

    “明天事情多着呢,谁愿意特地跑到这小角落里来,就为了找一个破香囊啊。”我心虚地将眼睛撇向了一边,略带犹疑地上下扫了扫,默然半晌,复又故作不甚在意地对他说道,“阿言本来就忙,就别去搅扰他了,让他安心做他自己的事情吧。”

    “成,你说不找了那就不找了吧。”谢难酌这厮到底是年轻好糊弄,听了我的话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而站起身来,缓缓在这竹屋里细细扫视一周,而后又微一皱眉说道:“我说,你这屋子里药味儿怎么这么重啊,你平常都服的什么药?怎的味道这样清苦?”

    “苦吗?”我吸了吸鼻子,反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味道挺香的,以往我住在山上的时候,屋子里也都是这种清淡温和的味道。”

    “可能还是我嗅觉太灵了吧。”谢难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道,“殿下说你身子弱,需要服的补药也多,若是有什么药材缺的少的,就尽管和我说吧,不用客气。”

    “唔,那帮我多谢你家殿下关心了。”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我轻声说道。

    “小事一桩罢了……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也不便再打扰了,况且现下天色已是不早,你还是好生歇息吧。”谢难酌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昏黄黯淡的天空,便心知已是夜幕降临,遂也无意在此久留,抱拳一揖后,随即缓步退出了房间。

    我微微侧过了眼眸,木然望着他逐渐远去的瘦小背影,良久沉寂,终是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

    瞧着室外一点一点逐渐褪去的稀薄光晕,想来不过片刻便会全然消散,若是现下还贸然出门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