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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摞方盒也随之倒塌,稀里哗啦的散得七零八落。

    既是闹到这个份上了,那秦泠哪还有不醒的道理?眼见着其中一枚方盒已是一咕噜摔到了她的脚边,便是被她弯腰顺势拾了起来,复又疑惑地抬头问道:“发生什么啦?这些个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我一面忙着整理地上凌乱不堪的各类方盒,一面扬声回应她道:“夫人,近来太子殿下听闻您身子略有不适,一直久居家中静养,遂特地托我带上一些微薄之礼前来探望,以表慰问之意。”

    似是方才自那昏昏沉沉的大梦中愕然苏醒,秦泠蓦地留意到我的存在,眸色登时一亮,连忙略有些惊喜地出声唤道:“这不是顾姑娘吗?你怎的有空到这里来了?”

    我上前微微施礼道:“想来夫人独自一人深居府中也甚是无聊,皓芊便特地来此陪着夫人解解闷,说说话,以消磨这长久无趣的冷清时光。”

    “唔,来了便是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秦泠不知所措地捧着手中的一大枚方盒,略微嗔怪地说道。

    我小心翼翼地将余下的几枚方盒轻轻堆放于长廊间的石桌之上,转而温声应答她道:“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罢了……据说,这些礼盒中的物什皆是来自西域,一路运输至此,很是费了一些周折。”

    “竟是出自西域的贵重贡品么?”秦泠曲指在那礼盒表层浅浅摩挲了几下,旋即颇有些讶异地抬眸望我道,“此等价值不菲的物件,我又哪里敢随意收下啊?”

    “唔……夫人你也知道殿下的性子,这礼物既是已经送出去了,便是断然不可退回的。” 我有些艰难地向她提议道,“倒不如……您逐一拆开来看看,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老实说,段止箫交予我的这一桩苦差事,我并不大擅长——然而,他既是已经开了这个口,我便不得不全然如他所愿,将礼盒悉数送出。

    还好那秦泠倒也不是那样顽固倔强的女子,面对此等状况,便不过是低头沉默半晌,细细端详了一眼手里那枚不轻不重的精美方盒,少顷之余,倒也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反而柔声对我说道:“那……就先拆了这个吧。”

    语毕,那面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踌躇之意,遂手中动作也是极为迟钝缓慢——小心谨慎地将那方盒外围的金边一点点撕下,而后又沿着盒间细密的缝隙将盒盖轻轻抬起,末了方才将其整个掀开,露出盒中一团叠得方正齐整的淡青色布料。

    说是布料,然其质感却不如布制品那般光滑无痕,捧在手中将之整个摊开,方才惊觉,此物竟然是一件保暖防寒用的厚实披风。

    不同于往日北域人身上必备的各式臃肿毛皮,此披风似是由多种不同材料交杂制成,其触感沉厚踏实,却精致小巧,皮草与布匹交织之间亦是粗细有致,相得益彰,便恰好使得它纹路清淡素雅,杂而不乱。

    ——倏然一眼没入那淡薄如画的水青色,我一路以来心中所有的不安与彷徨皆是消失殆尽,转而纷至沓来的,是隐隐约约的轻松与释然。

    我原以为段止箫那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所送出手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入得了眼的好东西,而如今看来,他在费心讨好秦泠这一方面上,倒是毫不吝啬。

    而恰巧那秦泠本就喜好此等别致而又实用的物件,遂骤然一眼望见眼前的淡青色披风,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将其捧在手心,颤声叹道:“不愧是从西域带来的奇物,这般精美绝伦的华贵披风,自我从浮缘到谨耀以来,还从未在旁人身上见到过,若只是单单用来抵御风雪,还着实是有些可惜。”

    我见她似是欢喜得厉害,连带着那苍白如纸的双颊都染上了一层晕红,便难免要在心中替她高兴一番,而垂眸怔然片刻,却又忍不住悄然慨叹那段止箫眼光不凡,不过随手送出的一份礼物,便是如此这般的别出心裁。

    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回过神来,转而低声对身旁的秦泠说道:“……夫人,这披风本就是用来抵挡严寒的,要真不舍得穿它在身上,不还反而耽搁了它的用途?”

    “唔,可是我平日里甚少出门,其实……也用不上这件披风啊。”秦泠将那披风紧紧抱在怀里,颇为犹豫地说道。

    我凝神望了它一眼,思虑片刻,方才开口向秦泠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披风既是颇能保暖,瞧着又不是那么臃肿可怖,夫人大可将它披着出来晒晒太阳,闲时还能陪着侯爷在这庭院中散散步。”

    ☆、丧子

    温柔似水的瞳孔微微一亮,那秦泠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披风,又转而看了看我,很是惊喜地勾唇笑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浅浅望入她清澈见底的黝黑双眼,亦是眯眼一笑,轻声答道。

    踌躇片刻,秦泠出神望着手中一抹素淡质朴的浅薄青色,有意无意地轻轻抖了一抖,又似是不舍一般地捧着转上了一圈,末了方才朝上一掀,将其缓缓披在了肩上。

    那孟氏秦泠本就是位出身浮缘的柔婉佳人,如今又是素颜如霜,着了一身淡色衣衫,远远望去,便恰似一幅山水画般飘渺迷离,超凡脱俗。

    正是这般风姿绰约,柔美动人的俏丽女子,方能在一举一动间,将其丈夫的一颗真心紧紧牵引,永不言弃。

    而我呢?

    苦笑着想起那个离我愈来愈远的背影,心底不断涌出的酸涩之情却是不言而喻。

    以往的我,在谈及感情方面的深刻问题时,总是对此一无所知,而现在的我,渐渐的懂得多了,也明白得多了,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木然凝视着眼前女子倩丽婀娜的淡色身影,我只是静静地在旁伫立着,始终一言不发,反倒是她满面笑意地披着那件崭新的小巧披风,举手投足间皆是染上了些许显而易见的欣喜之情。

    自那时起,我就恍恍惚惚地丢了一缕魂。

    出神出得久了,难免要泛起一阵迷糊。待到事后再度回忆时,便也只能隐约想起那时的秦泠偏过了那张温柔得让人心生眷恋的面庞,眼角一弯,放柔了声音对我说道:“谢谢你,顾姑娘。”

    天生愚钝的我,一直至今都无法理解,她是为何要向我道谢,若是硬是要探个究竟的话,兴许是在感激我在无形中对她的鼓舞与肯定吧。

    ——然而,有些时候,命运并不是如人们心中所想象的那般平淡无波。汹涌澎湃的暗流,往往便是在那宛若明镜的深潭之下,悄无声息地霸占索取着一切,一直到最后有意识地回过神来,方才发觉周围早已是空无一物。

    现在想来,那日轻易听信了段止箫看似无害的一番话语,并如他所愿将那些所谓用来“博取信任”的礼盒亲自赠予秦泠手中,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