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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宿一晚?”

    “是。”陆羡河点头微笑道。

    “唔……”拧着眉头在边上犹豫了好一阵子,那小丫头局促不安地揉搓着手里一堆堆的泥巴团儿,良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地点了一点头,回身对我们说道,“那好吧!我带你们一起回家……”言毕,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在旁继续开口补充道:“我家里也确实很久都没来过客人了……怪冷清的。”

    归根结底,面前的这小丫头也还是个只会玩泥巴的稚嫩幼童,而她母亲对于她的安全意识似乎也教育得并不周到,所以才导致其对于陌生人突然提出的异样请求,丝毫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好在我们这三个来自镇外的异乡之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险恶企图——说白了,也只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方才出此下策,央求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为我们提供住所。

    然而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来,我们由她带着绕过了无数的宽街窄巷,穿过了数不清的大小路口,便是愈发觉得,这座名为轶水的小小村镇,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且不说方才那些见到我们便落荒而逃的古怪镇民,现下遍观这沿途高矮不一的各式房屋,分明是能感觉到其间有影影绰绰的人形在不断晃动,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却像是纷纷在暗中约好了一般的,不曾在屋中燃上一盏灯火来照明。

    所以,当我们任由那小丫头一蹦一跳地引领着步入她家大门的时候,这心底的不安和疑虑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堆积得越来越深。

    眼前这一座低矮狭窄的古旧民居,乃是镇上数百余参差不齐的建筑之中,最普通无奇的一种老式房屋——同沿路走来时所遇到的情况丝毫不差,它亦是于这大片晕染的黑暗之中,未曾燃上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火光。

    我正待在屋外看得心中生异,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料那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已是站定屋前,对着大门扯开了嗓子,连声呼喊道:“阿娘,阿娘,快开门!我带客人回家来了!”

    话音未落,那年代已久的老旧木门已然是应声“吱呀——”一下,陡然从里间裂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缝,而与此同时,一双略含有几分打探意味的眼睛亦是随之战战兢兢地露了出来,半伏在门框上四下张望着。

    半晌相视无言,我正想着这次许是又该吃上一回闭门羹了,然而还不等我组织语言试图和那屋内之人沟通交涉,她倒是一反常态地自己推门走了出来,瑟瑟缩缩地朝我们干杵在外的师徒三人细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要来我家作甚?”

    陆羡河见状连忙舒下了一口气来,少顷之余。又像是生怕这眼前之人复又对此置之不理一般的,倏然上前朝她微施一礼道:“夫人莫要害怕,在下……只不过是南域浮缘城内一介江湖郎中,如今携了两名徒儿在身边,预备着一道回乡安居……却不想中途突遇城门大闭,无以继续驾车前行,遂不得不在此地暂且留宿一晚。然而自方才下车以来,沿途追着询问了无数的过路者,却并无一人肯开口告知镇中详情,现下被逼得毫无头绪,便也只好向这位小姑娘发出请求。”

    那屋中妇人听罢略微沉默了片刻,复又抬眸继续打量我们三人道:“……这镇上,一直没人肯搭理你们?”

    “是。”陆羡河无奈应道。

    “唔……毕竟你们都是外来之人,还并不明白这镇上的具体情况……”侧目望了一望头顶夜色,那妇人略有担忧地踌躇了片刻,方才微微垂眸,小心谨慎地对我三人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直道:“如今天色已是不早,倘若长时间地在外逗留也的确不妥……你们且先随我一道进屋罢,我尚有一些事情需要仔细交代。”

    蓦然得了她这一番应允,我心下登时大喜,只觉这一天漫长而疲乏的旅程总算是熬到了头,遂连忙抬颌与身边的陆羡河对视一眼,相互示意着点了点头,便随着那门边妇人缓缓地踏入了屋内。

    ——不过于下一秒,在仔细看清那房屋之内清冷凄哀的摆设之后,我脚下轻盈愉悦的步伐却又是骤然一僵,旋即蓦地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悔意来。

    方才在门外之时还未能瞧个清楚明了,现下一眼望着那妇人一身素色衣衫,头顶白花,满面皆为沉郁之色,而屋中各类布饰亦是染得一片哀颓之白,不曾沾上半分多余色彩,显然是方才经历了一场让人悲痛欲绝丧葬之事,且还尚未从中全然走出来。

    如此一来,我们三人这般莽撞地上门打扰,倒反是显得略微有些许突兀——仔细想想,这妇人现下家中突遭悲切变故,却还要强打精神迎接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外乡之人,任他来者是何人,想必都会为她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吧……

    正待我和陆羡河在旁干杵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妇人反不如方才街上那些四处窜逃的镇民一般满面惊惶之色,而是不急不缓地转过了身来,略含几分歉意地对我三人说道:“说来也实在不巧,我家夫君于五日之前方才不幸亡故……这屋内陈设便难免会让人看着微有不适,还请三位能够多多见谅……”

    “唔,是我们师徒三人太过迫切心急,全然不知夫人家中正在置办丧事,便贸然前来打扰……更是希望夫人勿要因此心生介怀。”陆羡河眉目微敛,旋即毕恭毕敬地冲她抱拳一揖道。

    我听罢亦是下意识里微微低下了脑袋,依着寻常礼数轻声抚慰道她:“夫人,生死之事乃人间常态,您也无需为此过多伤怀……”然而话方出口,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异样,回眸无意一眼扫见那门槛边上兀自一人蹦来跳去的黄毛丫头,便是登时自脑中唤出了方才在河滩之上听她所说的那些话语。

    果然,不等我再度出声说些什么,那一直沉默在旁的书珏亦是发觉了其中诡异,旋即微一挑眉,直截了当地对那妇人扬声说道:“……这位夫人,您的夫君既是于五日之前不幸故去,然而为何您的女儿方才却说……她的阿爹还尚在外面赚钱养家?”

    那妇人听罢倒也不做任何辩驳,只是眸色陡然一黯,旋即便像是被人触及了伤处似的,眼圈一红,犹自垂下了头去,开始掩面轻泣。

    我瞧着她年纪尚轻,其夫君却是不幸早亡,便不由得从内心深处生出了几分悲怜之意,遂亦是觉得书珏那一番无端质问实在是直白得可憎,复又悄然伸出了一只胳膊,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腰上。

    那书珏陡然吃我一记痛击,愣是给骇得全身一软,险些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好在他那一双手脚生得沉稳踏实,便也不过是轻轻一晃,就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体,而那心里头必然也是恼得厉害,遂二话不说,刚要开口问候我的列祖列宗,却是忽然又听得那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