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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翁凭的事情,哪知往日在那谨耀城的余怨未了,纵是见到面了,也难免要干瞪着眼睛一通乱怼,一直等到最后,自然就演变成了谁也不待见谁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望着一地参差不齐的细碎枯叶,我心中虽说是恼火得厉害,而那沿路向前的脚步倒是从没因此停过半会儿。

    ——在眼前这片埋葬着翁凭遗体的小枯树林里,满目皆是枝条稀疏的纷乱剪影,然而一路缓缓走来,我却是未曾瞧见任何一座同镇居民在此修筑的其他坟墓,遂单单只是这样粗略一想的话,便会隐约觉得这翁凭一家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让人琢磨不清,参悟不透。

    然而,越是这么绞尽了脑汁地往死里猜测,却但是越是无法将其剖析个清楚明白,遂我当独自一人沿着那墓碑附近晃悠了一个大圈之后,还是决定到它内圈的一定范围里去打探个究竟。

    所以木然杵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之余,我又不太情愿地转过了身去,刚要抬起腿来往回迈出那不可多得的第一步,却偏偏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好死不死地一脚踩上了草里一块圆润而又突兀的大石头。

    下一秒,便是毫无预兆的膝下一软,瞬间失去了全身的重心,朝着那满是枯枝碎叶的地面狠狠地跌了下去。

    待到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渐渐地意识到,原来真正软下来的,并不是我的膝盖,而是那看似坚硬,实则是正在微微下陷的空心地面。

    ☆、回暖

    我不知道我顺着那块虚软空落的地皮径直下坠了究竟有多长时间,只是唯一能够真切感受到的,便是耳畔那不断呼啸而过的阵阵风声。

    那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了永无轮回的十八层地狱,微一仰头时,便能清楚地看着地面上那道微薄的光线离我越来越远,而余光一偏,却亦是发现周遭的纷乱树影早已化为了悠长沉郁的浓稠黑暗,无边无际——直到我一头磕上了身侧那狭窄拥挤的粗糙墙壁,方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我不是跌入了十八层地狱,而是掉进了一道坑里。

    ——是真的掉坑里了。

    光凭眼睛还无法直接丈量这道窄坑的深浅高低,而且当我再度仰头妄图寻找地面上那抹微渺无形的光点时,它已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的,一起一伏地黯了下去。

    左边的额头刚刚狠狠地一下磕到了身边的墙壁上,现下还在火辣辣地生着疼,偶尔不小心地牵动了那么一会儿,几乎能将眼眶里蓄势待发的热泪给逼出来。

    是真的很疼。

    我顾皓芊没心没肺地过了小半辈子,这一路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方才勉勉强强地苟活至今。然而,在这期间不断碰上的各种倒霉事情,却还是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要多上不止一倍。

    整具身体陡然砸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分明是疼得五脏六腑都要从我的腰腹间挣扎着蹦出来,我的脑海里却是在稀里糊涂地想着,究竟是哪个混账想出来的奇葩主意,非要在坟堆子的旁边挖一道竖直向下的窄坑?

    ……如果让我把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给抓出来了,定是要把他整个儿地削掉一层皮。

    可是,现在别说是出去抓人了,我压根就爬都爬不起来。方才那一下身体猛地摔在地上,几乎震得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连带着残存的那么一点理智都在猛然间被磕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就这么于无边的疼痛与黑暗中浑浑噩噩地趴了近三柱香的时间,恰就是在我近乎要一个涣散晕乎过去的那半秒钟里,那空落一片的头顶却终于是在恍惚间投下了一束昏黄的日光。

    此刻已俨然是傍晚时分,沐樾言那厮正无意携带了一身斑驳细碎的萧条光影,小心翼翼地自那窄小的洞口外伏下了身来,朝里端试探性地出声唤道:“顾皓芊?”

    “我在……”我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巴,然而那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蚊子一样在嗡嗡作响,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顾皓芊,你在不在下面?”他明显是并未听到,遂忍不住又一次扬声问道。

    ……哎,我当然在!你他妈不要光顾着问,好歹下来看看啊!

    我脑子在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唤着,然而话刚出口,却还是虚得不成样子,眼看着他那略带疑惑的身影在头顶左右晃了晃,旋即便幽幽在我的视线里散得无影无踪,我那紧绷在弦的一颗心脏就跟玻璃渣子似的,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然而,正当我满面失望地准备继续昏睡下去的时候,头顶却又是倏然一亮,勉力仰起了脑袋朝上方略微一扫,便恰好见着那沐樾言又是捻了一根火折子在手里,此时正沿着狭窄的墙壁一点点地往下挪移,待挪到贴近地面约三尺高度的时候,他又是纵身一跃,旋即轻巧灵活地在我身边稳稳站定。

    这整个过程一套下来,他几乎是毫发无伤,便也刚好与那趴伏在地无法动弹的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然而不幸的是,这窄坑的最底端所留下来的空间非常有限,所以那沐樾言若非要委屈自己蹲下身来,便显得极为艰难,遂他干脆半折了身子单膝跪在地上,紧接着又探手一把将我捞起来靠在了墙边,到最后才燃了火折子在旁边上下关切地打量我道:“你……摔下来的?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还未能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已然是俯下身来盯上了我额间的一块红肿,复又略微有些焦虑地连声问道:“摔疼了没有?还有没有磕到其他地方?”

    我全身酸痛得厉害,如今猛地一下靠在了那坚硬如铁的墙面上,便更是难受得无法言说,遂一时耷拉着脑袋没缓过劲来,也并未立马回答他的问话。

    然而沐樾言这厮见我仍旧是不肯吱声理他,便不由得放缓了声音一脸无措地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这会儿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受的,偏又逢上他在我耳边问个没完没了,便登时是积足了一口火气窝在心里,直凶巴巴地狠瞪着他道:“是的,我要被你气死了!”

    “……”沐樾言木然望着我的双眸,半晌无言,复又低低对我说道:“那你别气了,我先带你上去,这里太暗了,不方便检查伤口。”

    这就完了?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打发我一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像是一拳揍在了棉花上,我愣是将那酝酿了快四个月的一连串狠话又憋回了心里,转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道:“你说让我不气,我就真的不气了?”

    沐樾言探手轻轻扶住我的胳膊,一边拉我起来,一边又颇为无奈地反问我道:“不然你想要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

    一时被他问得怔住,我干杵在原地同他呆呆地对视了足足两秒,期间仔细想了一会儿,复又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