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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正为先生与程大人高兴。几年不见,程大人必有新作文章拿来与先生唱和了。” 李东阳笑着点了点头,吩咐道:“晚上你同我一道去给敏政兄接风,宴上也让他看看你的才……宴上你就别作诗了,背一两篇新作的文章吧。” 李老师对弟子没有信任了。 崔燮那颗写诗的心受到重创,决心短期之内不碰诗词,哪怕王守仁也在宴上写诗,他也不写了! 结果竟是他自作多情,晚上的诗会王守仁父子就没去,到的都是天顺、弘治前几年中进士的老前辈。崔燮做晚生弟子的,过去就是斟茶倒水,听前辈们讲论诗词——幸亏在座的都是擅诗文的大家,论起诗文来他都插不上话,倒省了让人考校。 酒宴散后,崔燮把老前辈们送回家去,回到自己家也过了宵禁时分了。 他满腹酒肉,不能就睡,自然要到花园里逛一逛,读会儿书,晚上也就宿在那里了。到了夜近中天时,谢瑛也从自家过来,崔燮就跟他说了程敏政回翰林院的事。 程学士这一回来,崔燮就想到了唐伯虎。 早先江南四大才子离他还远,如今祝枝山都要进京赴考了,程敏政又回了朝,只怕过不了几年唐伯虎也得进京赶考,历史上唐伯虎被冤下狱,剥去功名的事也快发生了。 明年唐伯虎不进京,那么不是弘治九年,就是弘治十二年或十五年,不该再晚,再晚就快到正德年,刘瑾该掌权了。 原先有这种事他都是自己在心里盘算,如今都跟谢瑛亮明穿越者的身份了,别的更不必瞒他,就直接说了出来。 谢瑛已知道他是从千载之下来的,但这回正式听他用说史实故事的口气说一件几年后才可能发生的事,故事中更有自己认得的大臣,听得竟有些入神。 直到崔燮把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都差不多讲完了,他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可怜唐伯虎,想将他从作弊案中摘出来?这倒容易,只是我怕他不经此事,做了高官,便不是后世流传的唐伯虎了。” 是要命,还是要名? 崔燮哑然。 历史一旦改变,身在这段历史里的人也会跟着改变,许多英雄烈士都会平平淡淡地终老一生,这样好么? 他却没想多久,抿了抿唇,断然说:“他现在也是吴门四才子之一,咱们何必眼睁睁看着他卷进这么多是非里,凄苦半生呢?”何况他穿到这时代了,必然会阻止刘瑾上位,宁王造反,这两件大事都改了,唐伯虎的命运必然跟着有所改变,不差这一件了。 谢瑛便毫不迟疑地同意了。 “这也容易,只要教他那一场出些意外考不成试,或是叫他们见不着程学士就好。” 程学士也是个仕途坎坷的人。弘治二年时他就跟刘阁老与部院几位的大员一起被人弹劾私德有亏,刘棉花在首辅位上岿然不动,剩下几个致仕的致仕、冠带闲住的冠带闲住,都离了中枢。 他当初被弹劾的是“私通叔妾致生一女、夺弟之官致死非命、通奸乐妇教以诗书”,字字诛心,而且都是阴私暧昧之事,辩白都不好辩,简直比当年的次辅刘珝还惨。幸而这些年朝中有人前赴后继地替他申诉,直至这回锦衣卫推查旧因罪勒令致仕的大臣,才终于替他翻了案。 弘治天子怜他的才具,起复之后便叫他和李东阳一样以侍讲学士兼了太常寺卿。 谢瑛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早知道还有这场官司,索性先不替程大人平反,省得你我还要费这份心思。” 崔燮摇了摇头:“哪能这样。程大人这罪名实在太委屈,还是早些给他平反的好。” 谢瑛托着他的脸,姆指揉着他干涩的嘴唇,另一只手揉向更柔软的地方,垂眼看向他,低哑地说:“你前生的那朝一定是个人人可为圣贤的好时候,才能养出你这么心善的人。换了是我,我定不会管程敏政与唐寅等人死活,也不会管那有怨没恩的父母兄弟……” 其实他也没管父母…… 崔燮抓着谢瑛的手,咬着他的指尖说:“我其实根本没拿崔榷当过父亲,我心里记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阖眼,眼中闪过一点冷意:“这个孩子是让他活活打死的,这条人命的帐,我都跟他们记着呢……不过崔衡那时错不至死,又是我名义上的弟弟,为着自己的名声、为了不叫他坏我的门风、扯我的后腿,也不能不教养他而已。” 徐氏最初流放福建,后来去的云南基本也是个流放之地,和他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真正打死崔燮的凶手崔榷还在,他还没打算放过这个人。 他闭上眼睛,淡淡笑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常想着怎么害死我这具身体的生父呢。” 谢瑛毫不在意他这其实算是大逆不道的念头,只觉着崔榷打了他那么重的板子,还把他赶出家门,险些害得自己错过这个天命之人,罪可当诛了。 崔燮能和他心思一样,他觉得高兴,便伏在崔燮耳边和他说了实话:“你应当听说过有个道士在你、在崔榷身边,那其实是我叫人找来的,一个先帝身边混出来的妖道,烧炼的金丹都是假的。如今他吃那道士的丹药已吃损了身子,哪天你觉得时候合适,就叫他多吃几粒,羽化升天。 “不过依我看,这事也不可操之过急,最好等你祖母过世再说。不然你做承重孙的要给祖母守三年孝,耽搁你的前程。” 那也不要紧,他已经在翰林做过了,身份不同,在家养望和在院里养望其实差不多,回朝不久必能有升迁。 崔燮漫不经心地想着,稍抬起腰,低头咬住了谢瑛的脖子——咬得离领口远了点,省得明天又要涂粉,含糊地说:“明年春等我那两个弟弟考完试,再跟祝枝山订了的稿子,我就想动手了。” 谢瑛把他紧紧按向自己怀里,轻喘一声,捏着他的手腕说:“这事听我安排,别脏了你的手。” 第254章 弘治六年正月长假过后, 提学御史就要到各州县巡考。县考、府考排得更紧, 迁安县如今成了北直隶科考大县,永平府也叫提学看得上心了, 把本该三月才轮到他们的道试提到二月。 这么算来, 正月假期一过, 迁安县就得开考县试,二月初成绩出来, 学子们就得马不停蹄地赴府考剩下两场。 崔燮当年就是这么考过来的, 今年又轮到崔衡、崔和了。 崔家这两个考生不是带着全套应试教育本事穿来的崔燮,却是叫崔燮当作高三考生拘束了多少年才教育出来的。两人的四书和本经背得精熟, 写出文章来主旨紧贴着经义, 比偶句中有几处可取的亮点, 字也都练得规规矩矩的。 这就算得好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