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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人家一个媚眼,不一会儿,便引得好几个男人上来搭讪。

    终于,顾少白忍无可忍地用筷子敲敲他面前的碗,“嗳,你浪够了没有?”

    季翦尘这才收了如丝媚眼,轻巧地白了他一眼,“我可是你的债主啊,有这么跟债主说话的么!”他挑了一筷子水煮干丝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话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墨衣楼的易容面皮,一向都精湛无比啊!

    顾少白睨了他一眼,“凭感觉。”

    季翦尘甜兮兮地问,“什么感觉?”

    顾少白冷嗖嗖地回道,“一种想让我拿鞋底子抽的感觉……”

    季翦尘凌乱了:“……”

    酒足饭饱之后,季翦尘还是问道,“三少,哥哥看你脸色不佳啊,谁给你气受了?”

    顾少白答非所问,“你把那面皮卖我一张,回去一块算钱。”

    “你要它做什么?”

    “你别管!”

    季翦尘看顾少白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禁有些担心,“你不说,我不给!”

    顾少白半晌不说话,再抬起头来,眸子里清清凉凉的,像春水凝冰,坚毅又果断,他认真地说道,“季大哥,别逼我,我不说,自有我的难处……”

    这声季大哥带着些些许恳求和隐忧,让季翦尘的心弦瞬间绷紧,不忍心再拒绝,“今夜我着人给你送去。”

    顾少白又道,“我这些天恐怕不能与父亲和二哥随行,他们便拜托你一路费心了……”

    季翦尘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心中忧虑,却只平淡地叮嘱了声,“你没有半点功夫,要小心啊!”

    他是墨衣楼主,可以动心,却绝不能动情!

    顾少白起身,一揖到地,行了个慎重的礼,转身便离开了。

    季翦尘呆呆地坐在原处,头一次觉得,顾少白,他并没有识清!

    晚间,果然有一个客栈小二模样的人给他送来一物,用细细的白绸子的裹着,打开,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并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字条和一小瓶药水。

    顾少白就着烛火仔细地看了,又把瓶子贴身放好,这才去了顾钧宣的房间。

    顾钧宣正和顾青白正商量事情,听顾少白进门说起,在此地遇到故交,要停留些日子,均是齐齐地不放心。

    顾少白连撒娇带央告,又保证了一千遍会尽快追上队伍,这才得到顾钧宣的答允。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少白简单地收拾了个包袱卷,悻悻地出了门。心里面重新把慕清沣诅咒了一百遍,本来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成日里担惊受怕的,失眠治愈了睡懒觉的毛病。

    慕清沣,你但凡有一天落在小爷手里,小爷一定拿两根棍支着你的眼皮,让你十天十夜不能睡觉……

    边走边摸了摸脸,暗道,花了钱的就是好啊!

    不知道季翦尘从哪里搞来的这张人.皮.面.具,简直是天衣无缝,而且,最主要是,这面具还不丑,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和自己的脸型也很契合,捏了捏,竟然还有皮肤的弹性。

    他来到昨天慕清沣住的客栈的巷子口,看路边有个馄饨摊,要了碗馄饨,边吃边等。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馄饨摊儿都撤了,慕清沣也没出来。

    正当顾少白怀疑是不是慕清沣已经走了的时候,恰恰那个人就出来了。他穿着一身粗布黑衣,戴着顶斗笠,像个普通的庄稼汉打扮。

    不用看斗笠下的那半张英俊的脸,只看身形,顾少白都能一眼认出他。

    洁白的槐花落了一地,清香扑鼻而来。

    顾少白穿着件淡青的绣花织云衫,蹲在路口一株大愧树下面,假装闲杂人等。

    临出门,也想穿件破衣烂衫来着,可是太匆忙了,没地方买去,他又有点儿洁癖,不想随便穿件下人的衣服。上次,穿了堂兄的“孔雀服”就让他起了一身的小疹子,好几天,才下去。

    慕清沣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左右看了看,转身向西而去。

    顾少白等他走了一段,才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那人不快不慢地出了城门,一路向西,上了官道。官道人不少,顾少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也不怕被发现,一直缀在他后面。

    就这样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慕清沣弃了官道,拐上一条小路。

    顾少白两腿像灌了铅一样,他觉得再走下去,就要被活活累死了。可是,那个人一点儿疲态也没有,脚步丝毫没有凌乱的感觉。

    离了官道大约两公里,有一个茶棚,慕清沣远远地望了望前面的密林,停下脚步,在茶棚下坐了下来。

    顾少白也踉踉跄跄地进了茶棚,茶棚不大,只有两张木桌,他本想去另一张木桌,谁知,实在太累了,脚底一绊蒜,楞是扑在了慕清沣坐的这张茶桌的桌面上。

    他趴在桌上,狼狈地抬起汗津津的脸,从下而上,正对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对……对不起……”

    慕清沣牢牢地盯了他一眼,突然,咧唇一笑,“不妨事,小哥儿请坐吧!”

    是心里作用么,顾少白觉得他的目光像两道线,直直穿透了自己的眼睛,扎进了心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没事啊,面具还好好的。

    他坐在长凳上,用衣袖揩了揩脸上汗,这面具的质量太好了,连汗液都能渗出来!如果让他知道,“墨衣楼”的人.皮.面.具之所以价值千金,是因为那是用真的脸皮做出来的,他恐怕死都不会戴着了!

    茶棚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只卖一种凉茶。

    慕清沣端起凉茶喝了两口,“老板,这条路是通向‘荆阳县’的么?”

    老头儿把另一碗放在顾少白面前,“正是”。

    慕清沣道,“按理说,这是条近路,也不难走,可为何往来的人这么少?”

    老头儿道,“看来您还不知道,这两年啊,离此不远的凤凰山上出了一窝山贼,专抢往来客商,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么一来二去的,人们宁愿多绕半天的路走官道,也不敢走这条近道了。”

    他叹口气,“小老儿我的茶摊子,也快关门大吉了。”

    慕清沣又问,“官府难道就任由这伙山贼横行霸道么?”

    老头儿冷笑道,“官府,倒是听说剿过几次,可你看这山高林密的,官军去了,山贼早跑了,等官军一走,他们又出来祸害,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啦!”

    顾少白偷眼望去,慕清沣端着茶碗放在嘴边却没喝,拧着眉目,不知在想什么?

    顾少白倒是真的渴了,他“咕嘟咕嘟”地一气儿把凉茶喝个干净,放下茶碗,用袖子抹抹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慕清沣把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自己身上。

    顾少白被他看得心虚,不由得偏了偏视线,假意打量路边环境,避免与他目光相对,又要了碗凉茶。

    正要喝,忽听慕清沣问道,“这位小哥儿,你也是要去荆阳县么?”

    顾少白心想,我哪里知道什么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