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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天是11月14日,祝归宁记得很清楚。 一群大学生乌泱泱地聚在灵中校门口,在马路牙子上面蹲了一整排,聊天打屁,等秦靳下课。 祝归宁这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风衣,有些长了的碎发散在鬓边,精神状态很游离,站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前面,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合群。 拿出风衣口袋里祝穗缨送给他的最新款智能手机,祝归宁的视线在通讯录上第一栏的那个名字上面停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意外也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冯顺冯利从警察局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冯家已经支离破碎。陷入绝望境地的他们直接把帐算在了那个女人和祝归宁的头上。 两个人提前打听到了祝归宁的班级会在今天回来探望老师,于是兄弟两人商量好了一人怀里揣着一把西瓜刀,假装在路上闲逛,一路晃到灵中。 冯顺眼睛尖的很,一瞬间便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祝归宁,一时间新仇旧恨交叠,怒吼一声,挥着刀片便朝着少年冲了过去。 手起刀落,刀尖划破皮肤,扎进血肉里,发出一声闷响……冯顺瞪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在祝归宁身前的殷山越,僵硬地低下头,被西瓜刀在日光下反射出来的光芒刺伤了眼球,两颊上的血色尽失。 人群终于反应了过来,爆发出好几声刺耳的尖叫。 下一秒,凶器脱手的冯顺冯利便被一旁扑上来的男同学制服,背手压在水泥地上,不能动弹。 几个理智回笼的女孩赶紧掏出手机,开始报警,给急救中心拨打电话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 祝归宁掌心静静躺着一部纯白色的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还停留在画面接通的那一瞬间。 而今殷山越就站在他身前,刀尖从后背贯穿整个胸腔,闷在心口,血腥味顺着伤口弥漫开来,明明伤得这样重,却大声喝止了朝他奔来、想要扶他去休息的男男女女,凶悍的语气几乎令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怔愣着留在了原地。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祝归宁浑身僵硬,外界的嘈杂似乎在这一秒钟变得空旷又遥远,就连时间的流逝也慢了下来,近乎于停滞。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公分,他眨了眨眼,朝殷山越勾起一个笑,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了青白色。 祝归宁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艰涩又沙哑,十分难听:“好…好久不见。”仿佛这样说,就能够把一切当成谎言或者梦境,以此挣脱。 殷山越嘴角溢出来一丝鲜血,听到祝归宁的问候,本已经因为剧痛而变得麻木的心脏像是突然过了一道电流,那些鲜活的情绪随着刺激而涌进来,强迫他坚持站立着不倒下。 他根本就没准备回答祝归宁那种逃避现实一样的问候,龇牙咧嘴地笑了笑,露出来被鲜血浸润的一口白牙。 不顾四周还围着一圈惊慌失措的陌生人,趁着自己还有呼吸和知觉,殷山越往前踉跄了几步,硬生生地撞到祝归宁的怀里,在所有人讶异又惊悚的视线之下,扶着祝归宁的后颈,在对方的唇瓣上烙下一个深吻。 祝归宁下意识地吞咽着殷山越渡过来的鲜血,脸色灰败,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最后归于死寂。 他在开始整治冯家之前预设了一万个拒绝殷山越的理由,也做好了冯顺冯利出狱后肯定会报复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是个十恶不赦、总归将要下地狱的结局……却万万没想到,他亲手种下的种子,酿成了如今这般苦果。 殷山越最后还是在救护车到来之前,死在了祝归宁的怀里,如同他临走前在少年人耳边留下来的低语呢喃一样,让祝归宁一辈子记得这个吻,一辈子不能忘记他。 从那天之后,灵中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便再也没有看见过祝归宁。众人唏嘘,不免又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八卦。 半月后,帮殷山越办理完后事,祝归宁带着满脸的漠然,沿着一片银白的沙滩,径直走进了海里。 被无边无际腥咸又苦涩的海水包围的一瞬间,祝归宁倏然睁眼……潮水退却,风雨消散,鼻尖晃过洗衣液的清香,周身不再冰冷,反而变得柔软温暖。 出租屋的空间逼仄又讶异,床边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米黄色的日历,日历上的某个数字上面打了一个显眼的小红圈。 红圈里的小字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清晰可见——“转学”。 *** 空调是刚买回家的最新静音款,淡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之中如同一盏灯,沉默地悬挂在墙面上,以一种稳定的频率重复地跳动着。 祝归宁双眼紧闭,急促的呼吸忽地一滞,只过了片刻,睡颜看起来并不安稳的青年便无声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空茫,盯着空调指示灯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耳边传来一道清浅的呼吸,祝归宁借着微弱的绿光,垂眸撇了一眼,无奈地将殷山越搭在自己胸口的小臂拉起来,放到身侧。 ……这么重,怪不得刚刚做了噩梦。 两个人自从一周前便开始了同居生活,住在殷山越两年前买的房子里,小区旁边就是祝归宁所工作的办公大楼,反倒是他自己,每天都要提前半个小时,吭哧吭哧地踩一辆山地车往跆拳道馆跑。 殷山越像是个拿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的贪财鬼,一周以来即使夜夜与祝归宁同眠,警惕着的精神却一直放松不下来,只要身边人有一丝响动便会敏感地从浅眠中惊醒,一定要第一时间确认祝归宁还在才能安心。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小臂被人用微凉指尖触摸的一瞬间,殷山越“唰”地一下睁开双眼,像是某种大型食肉猛兽一般的眸子在夜里闪烁着不安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苍白又紧张。 这样的神色,在祝归宁重新回到灵海,回到殷山越身边之后,还是第一次见。 手指还轻轻攥着殷山越的手臂,祝归宁怔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动作。 这么久以来……殷山越的每一个夜晚,竟然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抱歉,”青年眨眨眼,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伪装出来的轻松,没有任何一帧画面逃脱殷山越的双眼,他听到祝归宁的声音响起来,有一点不自然,:“我吵醒你了吗?” 殷山越眯了眯眸子,一瞬间,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光。 下一秒,只见男人趁着青年不注意,猛然翻了一个身,整个人撑着祝归宁身体上方,反手摁住了对方的手臂,将人禁锢在柔软的床垫上,动弹不得。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祝归宁身上就会浮现出来不太合时宜的落落大方。 殷山越想象中对方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脸红心跳的纯情画面并没有出现,得道多年的小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