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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听见关郁的声音。 “你去哪儿?” 陈凫说:“上楼啊。” 关郁:“那你为什么抱着盆栽?” 陈凫怀里抱着个滴水观音,正要往楼上走,他仔细想了想说,“它刚才挡我路了。” 这是不打算放手的意思了。 关郁走过去要抢,陈凫不给,他刚要用力,陈凫就松开了手,他大度地说:“算了,给你吧。” 关郁:“这间房子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 陈凫转身上楼,嘴里嘟囔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指使它拦住我,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有钱啊,可多可多钱了,连起来可绕地球十几圈,数都数不完。” “嘟囔什么呢?”关郁跟在他身后,看陈凫突然一脚踩空,忙接住要向后倒的人,自己心都跟着一颤。 陈凫不用他扶,自己扶着扶手缓慢向上走,回到房间床上一躺,拖鞋一甩,睡觉。 关郁怎么能让他睡,不然白给人灌醉了,还损失了一名兄弟,他刚才看许乐眼睛都直了,正给她大姐打电话表白,估计是把人当成了唐意映,明天酒醒后指不定有怎样的血雨腥风。 看着陈凫闭着眼的模样,关郁也脱鞋上了床,躺在他对面说:“知道你能听见,别睡了,聊聊?” 第54章 54 “我听不见。”陈凫闭着眼说瞎话。 关郁说:“你喝的都是啤酒, 期间去了八次洗手间,早吐干净了。” 陈凫这才睁开眼,他问:“你知道我去吐?” “不知道。”关郁说,“猜的。” 陈凫刚才上楼时能说那么多话,就证明他还算清醒。吐是吐过了,就是困,他想了想, 爬起来说:“我要去刷牙。” 关郁起来扶着他。 在关郁的帮助下,陈凫洗漱完毕,回来换睡衣。直接在关郁面前脱得一干二净。关郁手指弯曲摸了摸鼻子, 他想,要不是知道陈凫今天心情不好,他肯定以为这是在勾引自己。 陈凫换好了睡衣钻进被窝,又要睡了, 关郁没放弃和他谈心的机会,在他又一次喊了陈凫一声后, 陈凫丧气地掀开被子,认真看着关郁,他问:“你听见了吧?” “听见什么?”关郁说:“你脑子里大海的声音吗?” “……我和向晚舟说话。”陈凫现在是清醒了,他想到许乐撞进门时的尴尬与掩饰, 就有些怀疑他一直站在门口,或许关郁也在。 陈凫说:“你想跟我聊这个?” 关郁:“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喜欢你么?” 陈凫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摇头。 关郁说:“我喜欢聪明人。” 陈凫微微失落:“我以为你说的是那种喜欢。” 喝了酒,醉了, 又清醒,世界像是被澄清了一样,哪里都明亮,真话在此时没那么难说出口,情绪也更容易外露。陈凫失落时嘴角下压,关郁打量他,仍不知道他所言真假。 “接下来我们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能保证吗?”——关郁记得之前有一次自己也是这么和陈凫说的,那之后陈凫都说了啥? 妈妈抑郁症,姨妈拿钱供自己读大学,她又得了癌症,家里太穷了,因为急需用钱所以他不得不去吃饭陪酒不卖身…… 看陈廷卿对陈凫的态度,也知道他不可能没钱读大学…… 关郁现在是知道了,陈凫的出现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陈凫还要让他体会喜怒哀乐,体验恋情中的分开与和好,整个一真实恋爱体验官似的,弄得还挺丰富。看到陈凫那失落神情,关郁顿时又被勾起怒火,伸手朝着他的脸,突然一掐,让他清醒清醒,关郁说:“现在说这种话还以为我会上当?” “不说了。”陈凫被掐疼了,将头扭到一边。 “别扯话题。”关郁严肃说:“……就算是作为同事,作为老板,我有必要帮助员工走出心理困境。” 陈凫抗拒地道:“在一张床上面对面地帮助员工?” 并非是好奇,关郁的好奇心都用在了其他地方,不然也不会由着陈凫胡来,而不去调查他的背景。关郁是想找他们彼此都能接受的理由,希望陈凫能说出困扰,而显然……这种办法对陈凫并不管用。 于是关郁道:“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一直不说,后果会更严重吧?” 陈凫认真看了关郁一会儿,随后将头埋在枕头上,好半天没动静。 过了会儿关郁才去碰他的脸,免得他把自己憋死,强行给人扳过来,不出所料地,关郁看见了陈凫通红的眼。 其实刚才在洗手间吐时,陈凫就已经哭过,关郁看得出来。明明说过一万遍别管他,身体却最为诚实。 “我不知道……”陈凫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明明,明明他对我……这么好。” 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照见自己的自私。他无数次想过,如果陈廷卿对他不好,也不爱他,那他完全可以像大众说的那般,“大义灭亲”,揭露他的恶行,让万人将他唾骂。可事实呢?陈凫不知如何抉择, “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患祸,犹蒙死而存之。”从他认字起就试着去理解,后来也看过无数遍,发现仍旧无法解决问题,于是看书,读哲学,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读了那么多书,还没读明白,可能我太笨了。”陈凫继续道。 “慢慢说。”关郁找到他的手握住。 “好像已经发生很久了。” 陈凫曾经以为自己最幸福,父母都年轻漂亮有文化,最重要的是还爱他。他从出生就没受过什么苦,家境好,吃穿用都是母亲精心准备的,幼儿园放假时,父母就会带他出去玩。在这样的双重呵护下,陈凫甚至有些娇气,摔倒了、受了委屈都要哭,故而在一段时间内他经常被父母称作“小哭包”。 而变故就在陈凫五岁那年。 那时陈廷卿已经留校当老师了,学校对他特殊优待,给了他单独的办公室。一天傍晚陈凫被母亲送到办公室,让他乖乖等爸爸来,而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没办法带孩子。 陈凫在办公室瞧了瞧,鬼使神差地,钻进了木制办公桌的柜子。 “我只是想吓他一下。”陈凫想到这,无奈地笑了一声,他说,“后来我就吓到了。” 陈廷卿带了一个女生回来,顺手锁上了门。刚开始还在好好说话,可没说几句就把人压在了沙发上。柜子的门锁坏掉了,在原本锁的位置多了两个小圆孔,为了让柜子能关上,陈凫要用手指勾住圆孔,而他亲眼目睹了一场犯罪过程。女生只是哭,声音并不大,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当时的陈凫还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屏住呼吸死死勾住柜门,生怕出现一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