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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惊鸣没听懂梗,三个妹子七嘴八舌地解释一通,他扶额说你们没事少在线上冲浪,翻检着印在纸盒的信息单,倒是有了猜测。 鸣涧:给我寄杯子做什么? 树木又寸树:赔礼道歉,光有对不起多不诚心 树木又寸树:好吧,其实是你不理我那几天买的,送得也太慢了! 拿在手中的是个宝蓝色星月马克杯,岑惊鸣见识过傅千树在送礼方面有多扬名在外,一时只觉这会儿规矩得平平无奇。直到茶歇时喻宵过来,他把手冲咖啡倒进洗净的杯子,才发现他的这位活宝并未“失常发挥”。 喻宵嫌弃地坐远去,抬手竖了个大拇指:“老哥你究竟受了什么土味洗礼?” 岑惊鸣“嗯?”了一声,低头审查,便见这物件遇热后在杯壁不偏不倚地现出硕大的一行字: 天、天、开、心。 ……傅千树果然还是傅千树。 “别人送的。”他捧着杯子,言笑晏晏地说。 受不了,喻宵平展双臂脖子后仰瘫在沙发上,用无药可救的语气说:“又是你那个小男朋友?不,我说,你就没想过帮他提升下品味吗?等等——” 他倏地正襟危坐,像意识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似的说:“之前是粉红颈枕今天是变色陶杯你别找上个钢铁纯1吧?” “薛崇怎么忍得了你脑洞的,”岑惊鸣快笑得五体投地,“没。他只是一开始把我当成女孩子。” 再次见到傅千树以前岑惊鸣想过对方是不是预备调整和他的相处策略,来到他身旁,每个动作却又行云流水,仿佛他俩本就应该这样。这一半归于难能可贵的真诚,另一半,岑惊鸣相信两个人的荷尔蒙是契合的。如果它们有味道,一定是湿润着空气的,酸酸甜甜的橘子汽水的气息。 从这一点看岑惊鸣简直是佛系,换做喻宵就很难理解,他急于求成,即便感情也要分出个青红皂白,还患得患失,比如类似的境况,他就一定要问对方喜欢的是女孩装扮的自己还是他这个人本身。 “你就一刻也没有产生过这种困惑吗?”听完前因后果,喻宵不出意料地问。 “有想法很正常,”岑惊鸣拿喻宵用过的杯子去洗,“但是,倘使我也优柔寡断地去质疑情感的真实性,怎么帮小树认识到他其实喜欢惨了我呢?” 喻宵打了个冷颤:“有生之年你竟然能把我肉麻到——行,哥们算看出你多宠他了,下周聚会喊上他?” 他这一提岑惊鸣想到个名字,报出来说:“是他的新酒吧营业?” “对,”喻宵说,“我估摸吧你家小朋友得多长点见识,对他早日松口有好处,怎么着,岑哥赏个面子别藏藏掖掖了呗?” 行,岑惊鸣说:“我问问他。” 喻宵今次来起初是要劝岑惊鸣拿成稿多投几个出版社,但见他工作室画都清得所剩无几,唯恐两人又是不欢而散,因此顺着对方心意聊了别的。 出了那件事,岑惊鸣在研一退学,就越来越淡如止水,要不是开了指间森罗,喻宵差点以为他就要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被生活锤得了无棱角了。他不约炮,不恋爱,也很少生气或狂喜,今天昨天和明天都是同一个模子刻好的复制品。 先放放吧,喻宵想。让岑惊鸣重新变得生动起来无疑是更重要的事。 他是相信这个朋友很爱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大学生了,对岑惊鸣来说无疾而终都没关系。他要是喜欢上谁,会像敲掉壳的鸡蛋溢出蛋清,蛋黄,一半是黄澄澄的,一半则玲珑剔透。干净,不受控制,一直到岑惊鸣所定义的那个尽头。 “你怎么想起给我送杯子的?” 哦那个,傅千树拽了下书包带子,说: “你就当心血来潮——哎哎哎,别再提了好不好!我寻思着你肯定被我弄得特生气,特地整了个奇葩礼物,就、就算你懒得睬,至少能博个一笑嘛……” 岑惊鸣陪他从图书馆前的台阶走下来,道:“那万一我烦你烦到用都不想用它呢?” “哈?”傅千树站住了,没什么底气地看他一眼,说,“原来你发火这么决绝的啊……” 听上去真是可怜兮兮,算了不逗他,岑惊鸣见人呆若木鸡地在楼梯上顿住,怕他一脚踏空,拍了拍肩膀示意继续走。 一阶、二阶、三阶——傅千树垂眸在心里数了,径直跳了下来,半秒都不停地转过身面对岑惊鸣。 他的衣服下摆给风吹得鼓起来,跟着动作小幅度摆动,岑惊鸣看到一根未剪断的线头不晓得是否有眼花。 他定然是吃可爱多长大的,有那么个瞬间岑惊鸣几乎忘记该如何呼吸,眼中暗了暗,一步一步下到他旁边。 J大被戏称为J高那会是在傅千树刚入学那半年,有着严格的门禁,三年级以下的大陆生除非到周末,否则连出都出不去。 伴随制度的完善,目前J大这个校区实际相当于半开放,两人从馆前的孔子雕像绕过去,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临水的一块宽阔坪地上有以家为单位出游的成年男女和小孩子,还站了许多人,慢条斯理地放着手上的风筝线。 傅千树弯着手指放在齐眉的地方挡光线,伸脖子看天空的燕子,金鱼,各种五颜六色的形状。 “这边到哪了?” “啊,”傅千树记得刚过水利学院,至于现在……他不痛不痒地说,“没名字哎。” 岑惊鸣很上道地笑了,说:“不可能,诨名也没?保研路读博街之类的。” “喂我发现你偶尔也挺无聊的,”傅千树想冲他翻白眼,“真没!” 别看他长得正儿八经,温和良善,接触下来傅千树觉得岑惊鸣心眼实则可多,当然也没到传说中切开黑的程度,就是偶尔对着自己笑起来时让傅千树有点凉飕飕的,心却愈跳愈快。 “你们学校好多地方的名字都挺随便。” “因为修建筑的是理工科生?”不是老嘲我们没什么浪漫细胞么,傅千树觉得这个解释格外在理。 岑惊鸣没附和,也不反驳。 傅千树知道他常来常往,对J大熟悉得就像老朋友,比如听过这附近口耳相传的八卦秘辛,比如后面小土包一样的山叫“矮山”,横跨四百米的桥别称长桥。 像他直来直去的脑瓜子就想不通这个桥的设计,一到夏天去上课四百来米的距离连棵树的荫庇都没有,躺下半分钟洒好孜然就是烤得焦香的铁板烧。包括桥面的刻字砖,雨侵风蚀多年痕迹都模糊了,一开始傅千树还以为是修的盲道。 他跟岑惊鸣讲这个笑话,还没来得及介绍真相,对方说:“是一首诗,对吗?” 傅千树哑口无言,只好说:“你学会抢答了啊!” “When you are o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