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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他不想勾起房宇的伤心事。

    “没什么。过去三年了。”

    杨磊沉默了一下。

    “……他就是大虎?”

    房宇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杨磊把那天晚上他看到房宇和卖瓜子老太的事说了。

    “我是无心听到的。”

    “……”

    房宇沉默。

    “走。去喝酒。”

    杨磊把房宇拉到了二楼那个宽敞的平台。两人坐在高高的平台边沿上,手边摆了一溜啤酒瓶。

    第 10 章

    那晚可能是喝了酒,房宇说了很多话。

    大虎和眼镜是房宇的发小,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三个人一起长大。

    大虎犯事那年,正赶上严打。

    大虎杀了人。

    他杀的那人是政府官员的儿子。那个男人在饭店里见到了大虎的姐姐,大虎的姐姐在那里做服务员。他把大虎的姐姐关在了包房里,毒打后□□了她,然后告诉她他是谁,他爸是谁,她爱去哪告去哪告,然后扬长而去。

    大虎的姐姐不去上班了,整个人精神恍惚,见人就歇斯底里地尖叫。后来有一天她上了街,再也没有回来。

    大虎的父母去告官,没有任何回音。他们去上访,被一次次送出门外。

    大虎带了一把卡簧,在那人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把刀捅进他的身体,一刀刺中心脏。

    大虎被抓了以后,很多人都说,不会重判,法院量刑会考虑杀人原因的,大虎这是为民除害。

    大虎被带走前,对他妈说,他相信世上有公道。他很快就能回来。

    判决结果下来了,死刑。而且是严打树立的典型之一。

    大虎被枪毙前,房宇最后一次去看他,大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服。

    房宇不说话了,他仰起头喝酒,喉咙急速地滚动。

    杨磊一直沉默地听着。

    “大虎是我们三个里心最善的。有老人摔倒了,他去扶,被人家讹了。下次他还扶。”

    房宇说。

    “他捡了很多猫,野猫,给它们搭窝,还管吃管喝的。有猫死了,他还掉眼泪。我操……”房宇呵呵地笑了。“跟娘们似的。”

    杨磊默默看着房宇,忍不住把酒瓶从他嘴边拿下来。

    “别再喝了。”

    “我他妈的真不明白。”房宇真的喝多了,他瞪着杨磊。

    “他该死吗??”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杨磊清楚,房宇也清楚。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世上的公理和正义,只在少数人手里。拳头,刀,枪,出不了正义。”

    房宇沉默了很久,说,不说了。喝酒。

    杨磊把瓶子和房宇递来的酒瓶相碰。房宇仰起头,杨磊在夜色中看着他急速地喝酒,喝光了里面所有的酒,才把酒瓶放下。

    房宇很久都不再说话。

    杨磊在月光下,惊愕地看见房宇流泪了。

    他呆呆地看着房宇,没有想到房宇这样的硬汉也会流泪。

    月光映照着房宇俊美的脸,映着他眼里默默闪动的泪光。月色下房宇泛白的脸庞上那道隐忍的泪光,像闪电一样击中杨磊的心。

    杨磊的心猛地收紧了。

    他从不知道,看见一个人流泪,会带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房宇……”

    杨磊低声喊他。

    房宇意识到了,扭过脸去,用力擦去了眼泪。

    “喝酒。”

    房宇声音沙哑,拿起了瓶子。

    杨磊没有拿瓶子。他伸出手,揽住了房宇的肩膀,带向自己。

    “……都过去了,不想了。”

    杨磊说,用力收紧了揽在他肩上的手。

    “不想了,过去了……”

    房宇闭上眼睛,把重量靠在了杨磊的胳膊上,默默将酒瓶口堵上嘴唇。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平台上坐到凌晨。房宇后来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杨磊一直揽着他。睡着的房宇像个安静的孩子。

    第二天房宇问杨磊,他们昨晚喝到几点?

    “你酒量太差了,这么几瓶啤酒就倒了,我把你抱回来的都不知道。”

    杨磊说。

    “咋回来的?”

    “抱回来的!跟抱姑娘一样!”杨磊一字一句。

    “我靠!”

    房宇的表情古怪又可爱,杨磊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后来谁都没再提那一晚。

    第 11 章

    燕子乙和省城那边不知道做了什么协议,省城的老五让麻土当面向杨磊道了歉,请了饭,这梁子就算揭过了,燕子乙也要求杨磊不许再生事,更不能再去向麻土他们报复。

    如果搁在以前,这口气杨磊还真不见得能忍得下去,他最讨厌背后下人黑手的,肯定往死里报复。可是现在,杨磊倒还真没这心思,他现在觉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不如窝在房宇那个八楼上的房间里有意思。

    照理说这事儿了了,杨磊也不用再跟着房宇了,可杨磊还是照样老去找房宇。

    道上现在都知道杨磊和房宇走得近,连燕子乙都知道了,燕子乙觉得这是意外收获。

    “还有能让你服气的人啊?”燕子乙损杨磊,杨磊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不把人放在眼里。

    “好好跟人家学学!”燕子乙的第二句话。

    “别打不过房宇回来哭鼻子啊!”燕子乙真心把杨磊当自家弟弟疼。

    杨磊觉得这老大咋这么罗嗦呢?

    房宇把那把吉他送给了杨磊。

    杨磊和房宇一起去过实验中学操场,弹琴弹了好几宿,可再也没等到对面的人。

    “我教你不一样吗?”

    房宇说。

    “我就是好奇,那哥们忒仗义,教了我好几个晚上。”杨磊说。“看过没有?我就是那刘正风,那哥们就是曲洋,咱俩合作一首,打遍天下无敌手!”杨磊的武侠情结又上来了。

    “那俩结局不太好。”房宇泼他冷水。

    “你不懂,那叫知音!啥叫知音懂不?”杨磊真觉得自己和那哥们就是伯牙和子期,“我跟他都不用聊,光弹琴都知道对方想什么!”

    “哦,他都想什么了?”房宇问,带着笑。

    “他想……该抽支烟了。”杨磊说。对面那哥们弹琴常点着烟。

    “哈哈哈!”

    房宇放声大笑。

    那段时间,有一伙江北的混子常常来市里生事,为首的是个外号叫花猫的,连挑了滨江好几个场子。

    滨江是罗九的地盘,罗九让房宇带人摆平这件事。

    房宇摆平了,而且摆得很平。他把花猫打服了,而且打得很服。

    但是那天起,花猫开始三天两头往市里跑,一来就赖在光明台球室里不肯走,如果房宇不在,他就一定要等到房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