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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炆笑了起来,云起道:“你有仇人没有?”

    朱允炆一头雾水,道:“仇人?”

    云起道:“现查同党呢,你要瞧谁不顺眼,我便添上。把黄太傅添进去,一路儿斩了?”

    朱允炆骇得面如土色,慌忙摇手道:“这怎使得!”

    云起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在奏折末尾添了三个字:许慕达。

    三天后,蓝玉谋逆定案,诛九族,自公侯伯乃至朝中文武官员,六部俱被牵连,尤以兵部为先;朱元璋诏告天下,作。

    兵部尚书齐廓岩腰斩于市,原北疆校吏许慕达削去官职,发配从军。

    该案牵连两万人,与胡惟庸之案并称“胡蓝两狱”,开国功臣遭朱元璋清洗一空,朝中百官见锦衣卫,俱极尽阿谀之能。

    张勤家人接了破破烂烂的带血飞鱼服,哭得死去活来。拓跋锋取出朱元璋钦赐的铁券,亲手交予礼部左侍郎,相对唏嘘半晌。

    那铁券乃是免罪金牌,朱元璋为抚恤年老侍郎,以补偿其独子为国捐躯,遂特赐铁券一张。

    侍郎将铁券供在正厅中,从此光宗耀祖。

    拓跋锋被云起踩了一脚,嘲讽的笑容方自觉敛去。

    锦衣卫正副使离了礼部侍郎家,徒步回宫。

    云起这些时日以来,心中想的俱是蓝玉那话,蓝玉非是危言耸听,从蒋瓛,蓝玉的言语推断,朝廷众官都一致认为,锦衣卫的权利已经势大难制。

    文武群臣要确保朱元璋死后,朱允炆能控制得住锦衣卫,便极有可能上书弹劾,请求削去一人。甚至会将削去那人胡乱治个罪名处死,以威吓后来者。

    曾经手握大权的毛骧便是最好的例子,当胡惟庸一案不可收拾,廷外言官近百齐跪,朱元璋便只得斩毛骧以平众怒。

    若局势演变到最糟糕的一步——朱元璋要斩拓跋锋,自己该如何求情,才能保住拓跋锋的性命?

    换句话说,若被斩的人是自己,拓跋锋是否会……

    “看甚”拓跋锋面无表情道:“你看了我一天。”

    “……”

    云起蹙眉摇头,拓跋锋随手撑着宫墙,将云起压在墙边,道:“想师哥了?”

    云起随手摸了摸拓跋锋英俊的脸,问:“你有多少银子了?”旋推开拓跋锋的手,朝宫内行去。

    拓跋锋疑道:“钱不是你管着么?”

    云起一想也是,答道:“加这次的赏钱,估计有一百二十两了。”

    云起朝锦衣卫大院内行去,道:“百余两都拿着,辞官卸职罢。”

    拓跋锋一听来了精神,大步追上云起,转身倒退着走在云起面前,笑道:“你想辞官了?”

    云起没好气道:“不是我想辞官,是你辞官。回家娶媳妇儿罢。”

    拓跋锋一脸茫然,道:“这话怎说?”

    云起一面走,一面道:“我怕……你会有危险。你先回家去,再过几年,等皇孙登基了,我便回来,以后咱买俩房子靠在一处,作邻居……”

    拓跋锋蹙眉道:“回家去?回谁的家?”

    云起停下脚步,想起拓跋锋是孤儿,纵是回克鲁伦河,那处也已成了荒原。

    二人进大院,那时院内小伙子齐出,在院角凑作堆,不知闹甚。

    秋阳温煦,梧桐落叶满地,数十名锦衣华服的侍卫各个起哄,笑着喊道:

    “嘿哟——嘿哟——”

    一群侍卫朝墙角挤个不停,密密麻麻,竟是数十人将一人挤在大院角落里。

    皇宫中穷极无聊,不知从哪年起,宫内侍卫偶尔闷得发慌,力气无处使,便常喜欢随手抓来个人,推到墙边,一拥而上,呼朋引伴,玩那脑残的挤人游戏,名唤“嘿哟”。

    年轻热血的侍卫们一面“嘿哟嘿哟”,一面出足力气,群起而挤一人,将那被欺负者挤得尽了兴方罢休。

    云起拓跋锋打小进宫当侍卫,自是从小被“嘿哟”到大,大凡宫中男子,除朱元璋没人敢抓来“嘿哟”以外,就连皇孙朱允炆也被挤过好几次。

    论起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还是上百侍卫群挤当朝太傅黄子澄,将其挤成帽丢鞋歪,小便失禁,衣裳凌乱的空前盛典。

    从那之后,黄子澄在宫中行走,只要见了超过三个侍卫勾肩搭背,便识相绕道。

    云起只当见不到,与拓跋锋走进院中,不再谈论先前所说之事。

    被欺负的人多了去,自不会有人小气得去朱元璋面前告状,只不知被挤在角落里那人是哪个可怜虫。

    云起进了房,房外“嘿哟嘿哟”声不绝于耳。

    云起搬了张椅子,坐在檐廊下晒太阳,拓跋锋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道:“有什么危险?”

    云起忽然想通了,笑道:“没什么危险,相依为命,死不了你。”

    拓跋锋听了这话,像是倏然间心花怒放,大声道:“对!”旋即一撩袍襟,笑着冲进侍卫堆里,喊道:“嘿哟——!”

    云起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起身回房数钱。

    “嘿哟——嘿哟——”

    拓跋锋一加入,众侍卫逾发来了劲,只想将墙角那人挤死。

    云起数完钱出来,只见侍卫们还在嘿哟,登时炸毛了,吼道:“这嘿哟的谁呢!还没完!都半个时辰了!”

    拓跋锋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侧着身子,朝云起招手,并狠命挤去,喊道:“嘿哟——”

    “……”

    云起怒道:“拓拔正使!让他们散了!再嘿哟就出人命了!”

    拓跋锋捏了捏自己耳朵,笑着喊道:“再玩一会儿!”

    云起咬牙切齿,转身入房,片刻后提着金灿灿,宝光万道,三尺两寸长一物出来,煞有介事道:

    “尚方宝剑在手!都给我散了,吵死了!要睡午觉了啊!”

    那物正是朱元璋赐予锦衣卫正使的尚方宝剑,拓跋锋一见云起连咸鱼也请了出来,忙不迭道:“祸事了祸事了,散伙!”

    众侍卫这才大笑着一哄而散,云起提着尚方宝剑,疑惑望向墙角被挤的那人。

    那男子约摸三十岁出头,一身饕餮红锦,被挤得半死不活,吼道:的

    “他娘的!谁先带头挤的!荣家的小子是罢!本王饶不了你!”

    云起下巴哐当一声掉地。

    那男子拾来黑靴,一跳一跳地穿上,哭丧着脸道:“我的小舅子喂——姐夫险些就被挤死了,可总算见着你了。”

    云起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廷上杀机

    朱棣乃是朱元璋第四子,十一岁受封燕王,自十四岁起便跟随蓝玉大军外出征战,大败北元残兵于克鲁伦河,归国后二十一岁就藩北平,至此成为明朝最强的北面屏障。

    民谣云:燕王就藩,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