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8

    给抱回家去,呼天抢地一通哭啊……”

    “那时小舅爷就剩这么一口气吊着……活不转,也死不掉,据说舅爷这人还有啥心愿未了,舍不得就死。也幸亏这么个事儿了,王爷一面传那全京城的名医,那名医把院子也给挤垮……”

    “王爷一面在金陵守着,派人回来报信,夫人一听到这事儿,那是哭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哎兄弟,兄弟?我说你也哭,你哭啥捏这是?你也知道惨了,赫猴?”

    家丁不禁对自己讲故事的煽情能力肃然起敬。过了好一会儿,酝酿足情绪,揉了揉湿润的眼眶,怔怔望向远处幻想中的地平线,看着那并不存在的夕阳,又唏嘘道:的

    “夫人取了钱,让小的去发粮食给穷人,下令全城斋戒。当天到处请和尚道士,在家里做法,恰好姚广孝大师路过,听了这事儿,就取了师门秘宝,叫朱眼冰蟾,交给信差带回去,这才救了云起小舅爷的性命……”

    “皓月当空,明珠在天,佳人何处,千里婵娟……”

    “王爷,您每年都是这几句。”

    “呵呵,本王书读得少,从小没被教育好……”

    “押韵!”

    朱棣与姚广孝喝得醉醺醺地出了厅外,站在前院中,十里荷塘,三秋桂子,香气隐隐约约传来,令人心怀大畅。

    姚广孝还俗未久,这年轻僧人此刻头顶头发不及三寸,蓄了个胡儿笄,合掌道:“王爷请回,广孝这就回去了。”

    朱棣嘿嘿笑道:“姚兄弟有啥事儿,随时来找本王就是。”

    姚广孝满面红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府,然而前院花架下一人长身而立,等候多时,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红着眼,硬着脖子,拦住姚广孝去路,杵在他的身前,二话不说便撩了袍襟跪下。

    “唉唉,施主?您这是……”

    朱棣冷不防被唬了一跳,匆匆上前来,姚广孝躬身去扶,拓跋锋却恭恭敬敬地朝姚广孝磕了三个头。

    姚广孝蹙眉不解,朝朱棣道:“这是王爷府里的人?”

    拓跋锋沙哑着嗓子道:“谢姚大师大恩。”继而站起,走到一旁沉默不语。

    朱棣骤听到那声音时吸了口冷气,顾不得拓跋锋,忙朝姚广孝笑道:“无事,姚兄弟,这事说来话长,来日有空再叙。”

    送走了姚广孝,拓跋锋仍站在一旁,朱棣忙回身道:“你怎到北平来也不打个招呼?”

    朱棣将拓跋锋带到花园中,驱散了下人,方道:“不是让你年后再来的?”

    拓跋锋情绪平静了些许,与朱棣二人被秋风一吹,酒气散了大半,拓跋锋想了想,道:“不想寄人篱下。”

    朱棣听了这话,便知拓跋锋在扬州遭白眼了,笑道:“行,来了便住下罢,认真说本王也是个钦犯,钦犯包庇钦犯。”

    拓跋锋看着满池塘破败的荷叶出神,寻思片刻后道:“王爷,云起现过得如何了?”

    朱棣笑答道:“过得挺好,放心就是,年后正是锦衣卫五年一次归家省亲,到那时便见得面了。”

    拓跋锋点了点头,与朱棣沿着池塘徐徐行走,朱棣忽然又道:“那天牢狱中的事,书信终究说不清,你现说说,带酒给你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拓跋锋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时,忽见檐廊下站着一女子,正是徐雯。

    拓跋锋未曾行礼,朱棣心里便打了个突,忙躲到拓跋锋身后,徐雯蹙眉道:“你怎与我二哥家的小厮认识?”

    朱棣忙笑道:“哪儿的话,为夫方才见到这位突厥兄弟,心里好奇,便扯着他聊几句,二舅家来的?”

    徐雯狐疑道:“聊几句?能聊得两眼泪汪汪的?”

    朱棣打着哈哈应付,又忙朝拓跋锋使眼色,拓跋锋有许多话想问,却只得无奈告退。

    徐雯这才取了手臂上搭着的长袍抖开,上前帮朱棣披上,朱棣道:“那孩子命苦,出生就死了爹娘,你知突厥人日子不好过,南边有咱汉人,北边有元人,成日被欺压……”

    徐雯道:“行了。”

    朱棣讪讪闭嘴,拉起徐雯的手,寻思半晌后笑道:“夫人今天真漂亮,头上簪儿哪来的?席上客人们都夸你呢。”

    徐雯没好气道:“咋不当场挖了他们的狗眼。”

    朱棣与徐雯都笑了起来,朱棣道:“今年中秋天气好,这月……”

    说毕正抬头时,忽见紫红的天幕上,流星拖着血红的尾焰划过,一闪即逝。

    满地梧桐落叶,金秋南京。

    锦衣卫院中摆起数张大圆桌,一桌前坐了十二人,美酒佳肴上齐。

    云起端着酒杯,笑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大家干杯。”继而仰脖喝了。

    众侍卫纷纷应了,各自放杯举筷。忽听一名太监进院,尖着嗓子道:

    “云正使!太和殿传令——”

    云起叫苦连天,把筷子一摔,道:“又怎了。”

    那太监道:“皇上回太和殿批奏折去了,殿里传锦衣卫去守着。”

    云起还未答,侍卫们已是如丧考妣,纷纷起身。

    云起道:“我还没点谁呢,这么勤快干嘛?!”

    荣庆笑道:“预备着么,免得你两面不是人。”

    云起笑着起身道:“我去就是,大过节的,不劳烦你们了,弟兄们吃,给我留点菜。”

    小伙子们哄笑,都道云起讲义气,有人便挟了个鸡腿笑道:“空着肚子才喝了酒,仔细脑子晕,吃点再去。”

    “唔唔。”云起咬了那鸡腿,匆匆回房换飞鱼服,便一面撕吃,一面跟着小太监进了太和殿。

    云起以袖子抹了抹嘴,躬身,走到龙案旁站定。

    朱元璋正看着奏折,对他的出现视而不见。

    一室花香沿晚风飘了进来,黄昏时节,殿上太监四处点起油灯。

    云起站在御案一旁,借着灯光端详朱元璋枯树般的老脸。心想这皇帝也真勤快,年轻时打死打活,四处征战,一天就睡俩时辰。等当了皇帝,丞相也免了,御史大夫也没了,六部奏折直接送到太和殿,每天得批上千份。

    事无巨细,连杀个人都得亲笔打勾,还是一天睡俩时辰。当皇帝就这么爽?

    云起无法理解。

    更难以理解的是:朱元璋已经七十岁了,居然还每天这么有精神,连过个节都要回来加班加点的批奏折,他要活到几岁才算是个头?

    云起实在想不通,朱元璋就像个火山,在位一日,便有无数的人也许会被抄家灭族,他怎么还不死?

    他还要活多久?

    朱元璋淡淡道:“云起。”

    云起答道:“臣在。”

    朱元璋闭上眼,一手按着太阳穴揉了揉,显是略觉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