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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萧景琰原意是让他住嘴,不要一口一个“殿下”没完没了,听的人七窍生烟。谁知林殊是认真恼他,抽刀迎面便砍。萧景琰也不是曲意婉转的性子,你打我我就打回去,一来二去缠斗一处难舍难分,最后林燮闻讯赶来,一声怒喝,两厢这才罢手。

    “小殊。”萧景琰轻轻唤道,“你不要生气了。”

    “我生气关你何事?很晚了,殿下歇息去罢,别误了明日金殿议事。”

    “我什么时候——”

    “靖王殿下,我知道这小半年了,您总是看我不顺眼。”林殊头也不回,“我找您玩儿,您没空;找您聊天,您没空;找您比武,您还是没空。您十八岁了,瞅着就要开府建牙。是小人没眼色,总厚着脸皮去扰了您的事。您放心,以后绝不会了。”

    林殊脾气火爆,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一望便知。萧景琰与他自幼一起长大,焉能不知。此时见他连脖子根都红了,当真恼怒,绝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自己也着急起来,“你什么意思?小殊,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意思?您听不懂吗?”林殊好歹转过脸,眼睛红通通的,咬牙切齿,“我还想问您什么意思呢!”

    “我没有不理你啊,”萧景琰急得直搓手,“我不是不理你,就是……”

    “就是什么?”林殊擦了把眼角,“您不就是不理我吗?”

    “我……”萧景琰情急,扑过去拉住他的手用力握在掌心,“小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你喜欢霓凰?”林殊突然问道。

    “什么?”萧景琰大惊失色,“霓凰?又与她何干?”

    “我想了想,你不理我,是从我与霓凰定亲开始的。”林殊瞥他一眼,“自打太奶奶做主,我与霓凰订了亲事,你就有意无意地疏远,后来直接连话都不同我讲了。你告诉我,”他严肃地绷紧嘴角,“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么?你喜欢霓凰,是不是?”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萧景琰一张脸涨得通红,“霓凰虽然很好,但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妹妹一样,我对她绝没有半分私情!”

    “是吗?”林殊显然不信,眼睛眯了眯,“既如此,为何我俩定亲后,你就……”

    “我是想……”萧景琰将林殊的手指攥的更紧,“你俩定亲了,我还在中间掺和,这样不好。万一你们有什么悄悄话要讲,我在那里……太过碍事。所以……”

    “就为这个?”林殊挣扎爬起,一动便“哎哟”大叫一声趴回去,“我同霓凰有什么悄悄话需要背着你讲?!萧景琰,你别骗我,一定是还有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你——”

    “你还小呢。”萧景琰笑笑,拍了下他的头,林殊缩起肩膀,嘟囔,“我不小,我也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你就是骗我。”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萧景琰低声道,“我也学不会撒谎,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殊歪着脑袋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我同霓凰定亲不假,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俩能一起讲的话,自然也能讲与你听。嗯,而且听母亲说,静姨最近也要给你说亲事了,待文定后,那我们就是四个人。这样不是更好么?——你又生气了。”

    他的眼睛像鹿一样,映照着闪烁的烛光,“我没生气,”萧景琰目光一沉,“但是,我还不想结亲。”

    “你怎么能不结亲呢!你是靖王,以后就是靖亲王,日后须得有个靖王妃,还会有靖王世子……”林殊兴高采烈,“若是你有儿子,我有女儿,或者倒过来,那咱们还能指腹为婚做亲家!这样,就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说你是个小孩子,还不承认。”萧景琰拿走那卷书,放到桌上,“挨了打就歇着,不差这一会功夫。”

    “哦……”林殊撑起上半身,未束的头发披了一肩,“水牛,你要回去了么?”

    “嗯,不早了,明日还有早课。”萧景琰想了想,又握住林殊一只手,在掌中摩挲,“以后不许喊我水牛。”

    “为什么?”林殊不解,“你脾气倔得像头牛,还喜欢喝水,不是水牛难道我喊你别的?”

    “可以啊,喊别的罢。”

    “喊别的?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靖王殿下……”

    “我有那个意思,天打雷劈。”萧景琰干脆坐在床边,掰过林殊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小殊,你我自幼便长在一处,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咱俩的情分,无需多言。我母亲虽然入宫,但位份低微,我不过皇七子,资质平平,性子执拗,想来以后也不会太大的出息。”

    “瞎说,”林殊扭扭身体,“萧景琰,你这叫妄自菲薄。”

    “我对自己非常了解。”萧景琰松开手,林殊侧过身体,黑眼珠一瞬不瞬,“可你为什么不许我叫你水牛呢?”

    “喊了好多年,腻了,喊点别的。”萧景琰一笑。

    “喊别的,喊什么啊……”

    “你仔细想想。”

    “萧景琰。”

    “换一个。”

    “景琰。”

    “再换一个。”

    “……我明白了。”林殊背过身去,“还说没压我……”

    “快喊,”萧景琰搂住他的肩膀,“喊了我就走,明日再来看你。”

    林殊脸埋在被褥中,只留个脖颈在外面,“去去去,你快走,明日也别来看我!”

    “快喊。”萧景琰挠他肋下,“不老实,当心我搔你脚板。”

    “好吧好吧,我认栽。”林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无可奈何,“景琰……哥哥。”

    放下笔,萧景琰面露茫然。

    “殿下,这本书可有什么问题吗?”列战英走进议事厅,见他盯着发愣,开口问道。

    “没什么问题。”每一条目他都细细研读过了,梅长苏的批注也读了又读,甚至抄下研究。“没问题就好,”列战英抱着头盔,“我看您读这本书好多天了,还以为有事儿呢。”

    “就是没问题,我才觉得不对。”萧景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抄录的批注被他圈圈点点,笔墨淋漓,梅长苏的批注看起来仿佛只是单纯的对山水草木的评价,并未涉及其他,更无嵌字藏头。“若只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为何苏先生、蒙挚,乃至母亲……都对它如此在意……”

    一个参将走了进来,“殿下,户部尚书沈追求见。”

    “沈追?”萧景琰长眉一挑,“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第十八章

    萧景琰由滨州侵地案与沈追相识,其后沈追升任户部尚书,二人时常讨论国计民生的诸般事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沈大人夙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追将一份文书递给萧景琰,面露焦虑。霜降之后,各地上呈秋收的年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