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时间
满上的酒是欢喜，蒋文看着满满一杯的白酒觉得胃都在抽，却还是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爸爸端着酒杯和蒋文碰杯，两人喝了一口，蒋文看着爸爸放下酒杯才跟着慢慢放下酒杯，这样细节上的尊重洛小飞全部都看在眼里。 蒋文看上去是那种野性，外貌上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桀骜，但是本质上来说，蒋文是骨子里都渗透出温柔的人，他总是在很多细节上照顾别人照顾的特别到位。 “你多大了啊？”爸爸给蒋文夹了一块鸡翅好奇的问。 “啊，叔叔我今年三十了。”蒋文一副乖巧的模样，洛小飞夹了一块胡萝卜一边吃一边看蒋文脸上那听话的表情，笑得不行。 这幅乖宝宝的模样洛小飞可是真的一次也没见过，更是被蒋文这游刃有余的模样给惊到了，看他那模样好像经常面对这样的事情。 爸爸一脸了然的模样，直直点头，“那，结婚了吗？” 洛小飞耿耿的看着蒋文，洛小云眼底也满是好奇和期待的看向蒋文。 “没呢，还早。”蒋文说。 “不早了，不早了。都三十岁了，这时候不讨老婆什么时候讨？”爸爸说。 “啊，是这样的叔叔，其实现在我主要以事业为主，结婚这事我暂时还没有考虑。不过我有交往的对象。”蒋文含笑解释，眼睛看向了洛小飞。 这话惹得洛小飞面色一顿，立刻避开了目光怕爸爸和妹妹发现不拖，他接过话说：“那，你喜欢现在交往的对象吗？” 蒋文笑意更深，“感觉还不错，见不到他的时候会很想他，见到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变成小人揣在口袋里才好。” 爸爸仰头大笑，“哈哈哈……哎呀，你这是很喜欢你的对象啊。我想一定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小姑娘。” 蒋文抿了抿唇，开口撂了个炸弹出来。 惊的洛小云傻了眼，爸爸顿了舌。 “叔叔，我这个对象他不是女的，是男的。” 洛小飞一口汤直接因为蒋文的话呛住了喉管，偏过头一个劲的咳，真怕把心肝都给咳出来。 爸爸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过这个话题，洛小云的反应极快，“其实也没什么的，虽然我们这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我看电视剧里面有，我想在大城市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正常的，不然电视上也不会播。” 蒋文看向洛小云笑了笑，感谢她的出口相救。 “其实时代在变化，在进步，人们的思想也更开放和广阔；同性恋爱这种事已经是屡见不鲜，其实不管是同性恋爱还是异性恋爱，我觉得只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就足够了。”蒋文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完本本的说出来，洛小飞听得倒是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他偷偷看了一眼爸爸的脸色，爸爸却意外的接受的很快，他似乎很感兴趣的追问，“可是，没有孩子这样怎么过一辈子？” 蒋文摇头，“在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思想里，要孩子是为了防止以后老了没人赡养，现在国家进步的很快，养老院也是随处可见，只要手里有钱，就算没孩子也能活得很好。结婚要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爸爸眼底闪过一丝悲痛，或是想起了妈妈。 “那如果爱的人死了呢？”爸爸反问。 这句话直接让蒋文顿愕，脸色泛白，不同的人生，却有着相似的感受。 爸爸失去了亲爱的妻子。 蒋文拾取了深爱的女人。 话题陷入僵局，洛小飞眨了眨眼笑道：“那就带着对方的寄托好好的活下去，寻找新的明天。人样的人生悲剧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爸爸摇了摇头，“但是我有你们。” 一句话点到为止，其实不用说的更清楚蒋文也明白了，爸爸的意思男人和男人相爱终究是没孩子的…… 以此可见，这个预防针没有打下去，虽然试探到了爸爸的想法。 洛小飞心底有一股子的失落。 洛小云很快转开了话题，把刚刚的灰色情绪掩盖了下去，依旧是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只是洛小飞和蒋文的心底都有了一个结，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吃晚饭，收拾好依旧是晚上九点多，洛小云说看春晚，洛小飞其实没什么心智，心底的雾霾扫不去，蒋文笑着回应，“看看吧，我已经好几年没看过春晚了。” 慢慢的在气氛之中，搞笑的小品节目才一点点的让洛小飞的心情好了一点，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家家户户放起了烟花，打开门，一片烟火花海。 蒋文看的有些痴楞，他说往年在市区根本看不到这样的景色，毕竟市区内禁烟火，家家灯火，站在门口一片漆黑，暮色苍空却炸出了一片又一片多彩的光芒照印在他们的脸上，洛小飞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洛小云和爸爸从仓库里面把烟花抱了出来。 爸爸把打火机递给洛小飞，眼底含着泪意的说：“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新年头一夜的烟花你来放。这么多年辛苦你在外面打拼，如果没有你，妹妹和我可能还住着以前的破房子，不防风不挡雨，小飞，这些年……对不起。” 洛小飞红了眼，他接过打火机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展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看向蒋文，“帮忙。” 蒋文抬起手在洛小飞的眼角擦了擦，带去不明显的泪珠，点头，“大过年的，别哭。走，放烟花咯！”他皮的像个孩子一样，转身拿过洛小云手里的烟花往门外冲。 “我也要一起。”洛小云撒了欢。 蒋文摆放烟花，洛小云把抱着的鞭炮放在烟花不远的地方铺开。 爸爸大喊，“都准备好了吗？” 蒋文大声的回复，主要不大声一点真的听不清，隔壁家家户户的烟花声特别的大，“爸爸，准备好了。” 这一嗓子下去。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笑而不语，挥手意思让他们点火。 洛小飞拿着打火机看向洛小云和蒋文，“我点了啊，你们躲远点。” 洛小云拉着蒋文的胳膊就往旁边缩，点起火心，静待几秒后，冲天一束惊光随即炸开，漫天烟火美的让人看呆…… 洛小飞捂着耳朵直奔洛小云和蒋文的身边，蒋文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洛小飞，“慢点。” 洛小飞仰头哈哈大笑。 洛小云上前一同抱住洛小飞，“哥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辛苦吗？ 在此刻真的完全不觉得辛苦，或许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真的有这些年来付出的原因导致他这样，但是洛小飞从心底实打实的没有埋怨过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 蒋文紧紧的牵着洛小飞的手，脑袋扬的高高的看着天空的烟火，蒋文大声的喊着：洛小飞，新年快乐！ 洛小飞笑的像一朵花儿，双手张开做喇叭状也学着蒋文的模样大声的喊着：蒋文，新年快乐！ 洛小云跟了一句：蒋文哥哥，小飞哥哥，新年快乐！ 一夜闹得很欢快，放完烟花他们有轰轰烈烈的回到客厅，继续看春晚，洛小飞很好奇蒋文之前说的居然几年都没看过春晚了，虽然他这几年都没回来过年，但是春晚真的一年都没落下来过，每年都会看，然后会和洛小云发信息说今年春晚哪个节目好看，哪个节目无聊。 蒋文倒是无所谓他的家庭状态，很坦白的说是被……遗忘的孩子，就是很轻松很自嘲搞笑的语气说的，蒋文的父母离异，在蒋文刚刚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他知道了这个消息，这种感觉说不清，蒋文说他当时不觉得难过，真的一丁点都不难过。 怎么说呢，蒋文父母常年都是聚少离多，各自忙碌，见了面也是冷漠相对，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一直到蒋文成年才离婚是蒋文父母早就约定好的事情，之前之所以不离婚说一切都是为了蒋文。 蒋文的母亲说她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很多，她不想余生继续耗费在蒋文和蒋文父亲的身上，离婚不是逼不得已的选择，是必然的选择。 而蒋文的父亲毕竟是男人，不爱就是不爱了，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也有了孩子，而这件事蒋文一直到他们离婚了，蒋文才知道，蒋文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蒋文十五岁，蒋文父母离异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三岁。 面对这一切，蒋文显得很是平淡，他好像没有感情傀儡，又或者应该说他太过温柔，温柔的没有底线，他笑着说：你们幸福就好。 但是父母却不在乎蒋文真正的感受，父亲买了房，组成了新的家庭，而母亲追寻自由游走四方，根本见不到人，虽然会和蒋文偶有联系。 他们曾经的三口之家分崩离析，房子留给了蒋文，过户到了蒋文的名下，父母各自给了蒋文一笔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笔钱不算少，但是对于未来来说，这笔钱就是打发孩子而已。 蒋文顺利的读完大学，倒是也争气，有了自己的事业，一切都顺利，只是没有家。 爸爸看着蒋文的眼神因为蒋文的这一席话瞬间变得不一样，他拍着大腿耿耿的说：“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小飞回来的时候你就跟着回来，过年也来这里过。” 蒋文目光显出意外，眼底泛着红，看上去似乎要哭的模样，“可以吗？” 洛小云一边擦眼泪，一边直直点头。 “可以，肯定可以。” 洛小飞心里叹了一口气，捏了捏蒋文的手腕，“你不嫌弃的话，没什么不可以。” 蒋文眨了眨眼，笑了。 “那，爸。” 爸爸愣了一下，立刻乐呵呵的点头，“哎。” 蒋文看向洛小云，“妹妹。” 洛小云笑得欢快，“哎，在。” 洛小飞不得不承认蒋文真是会卖惨，虽然他也是真的惨，妹妹和爸爸的心就这样被蒋文给收了，如果蒋文真的有打算和他怎么样的话，接下来的路或多或少的会好走很多。 一点。 洛小云撑不住到房间睡觉去了，而爸爸因为喝了点酒早就回房睡了。 洛小飞靠在沙发上，看着蒋文，“要不要把以前的春晚都看一遍？” 蒋文笑若春水，“你陪我就看。” 洛小飞耸肩，拿手机翻出以前的春晚投屏，两个人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其实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蒋文。” “恩？” “你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喜欢不喜欢你，看不出来吗？” “喜欢？” “恩。” “有多喜欢？” “就挺喜欢。” “不是很喜欢吗？” “那，就很喜欢。” “骗子。” “哈哈，怎么会，没骗你。” 洛小飞脑袋一歪靠在了蒋文的肩头，他声音懒散似无心一句，“那这种喜欢可以深到爱的程度吗？” 蒋文抿唇，静默。 在蒋文准备开口间，洛小飞立刻道：“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她。你，就这么放不下她吗？” 蒋文“恩”了一声。 洛小飞垂眸，藏匿了情绪，“那你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蒋文脑袋歪了歪，磨蹭着洛小飞柔软的发丝，“不招惹你，我怎么忘记她呢？” 洛小飞失落。 “我不是替代品。” “她是女人，你是男人，你不会是，也绝对不是。” “感情上的替代品。” “你不信我，是吗？” “是。” “那怎么样你才相信？” 洛小飞哑语了，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要蒋文怎么做才能让他完全的相信，洛小飞和蒋文现在的阶段就是试探，还在不断的互相试探着对方。 蒋文抬起手搂住洛小飞按入怀中，声音轻柔，“对不起，让你不安了，但是我也需要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对，但是我想我会找到答案，给我时间行吗？” 洛小飞咬了咬下唇，“恩。”瓮声瓮气的回应。 时间。 要多久？ 如果是一辈子呢？ 我是不是要把一辈子消耗在你身上，等你忘记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洛小飞心想，却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