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遇
那人自程向安入阳台起未发出一点声响。亏得程向安目明心细，不然真是难以察觉。 此番生日宴邀请的，都是娱乐圈里有一定地位的角色。想必这位也是哪家公司看重的人物。如此放松地沉醉在黑暗里，让程向安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抱歉，我是出来透口气。”只客气地打个招呼，并不求回应。 没想到那人似是发出低笑，几不可闻。接着就传来那人幽幽的声音：“没关系。过来坐。” 是个女声，既不娇俏也不粗嘎，带着点洞明世事的沉静。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程向安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程向安僵硬了一瞬，随即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昔日诀别竟还有相见之日。真是万万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往事如云烟，一桩桩、一件件，虽早已远去，却是切切实实存在过，至今仍历历在目。 片刻后，程向安才回过神来。他闭眼，深深吸上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待程向安靠近那人时，却不由得怔愣住。 这人今日穿的裙子只堪堪盖过臀部。此时躺在椅子上，两条腿又细又直，一条曲起，另一条随意伸直。裙子微微下滑，从程向安的角度看，内裤已经在双腿间若隐若现。 偏偏这人毫不在意，瞥见程向安靠近又吸一口烟。一双杏眼眼波流转之间万千风情，在月光下愈发明亮。离得近了，五官更加清晰，倒也能看得出是位美人。虽然比不上女明星们惊艳，但也十分耐看。 她勾起嘴角，弯着眼笑道：“程 向 安，好久不见。”刻意拉长音念程向安的名字。 “林……玫?”程向安心里有些难以置信，实在是眼前人与记忆中相去甚远。 几年过去，林玫宛如伊甸园里熟透的红果，诱人采撷。远不似他们当初相遇时那般青涩，浑身学生气。 林玫将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直起身，指着另一张躺椅道：“坐。” 程向安这才坐下。 “你……我们分开后，你过得怎么样？”程向安犹豫着问道。 “还不错。我拿到了学位证书，剧本也顺利签约了。”许是程向安的不自在取悦了她，林玫忍不住轻笑：“放心，我后来又卖了几部剧本，赚了些稿费。这次回来是想在国内发展，毕竟这里才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也有我最熟悉的人。”最后这句，是看着程向安的眼睛说的。 程向安不太敢直视林玫，垂下眼，“……对不起……”，语气略微带着歉意。 然而林玫听到后敛下嘴角，又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一双杏眼也染上冷意。只是程向安恰好没能看到。 等到程向安再次抬起眼时，林玫又换上最初不咸不淡的神色。不知从哪掏出一盒女式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程向安皱起眉，先前看到林玫时受到的冲击太大，反而忽略了这问题。“你以前不吸烟。” “那是以前，”林玫笑了笑，“烟可是个好东西，你要不要试试？不过这是女式。”顿了顿，又道：“算了，想必你还和以前一样，洁身自好，碰不得烟。” 程向安沉默了一瞬，说：“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诫林玫为了自己身体不该吸烟。 林玫又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夹烟的手一抖一抖的。 今晚遇见林玫起，程向安就看见她一直在笑，不同的笑，各种各样的笑。林玫似乎比以往更容易开心了。 可是笑意从不达眼底。 许是被烟呛到，林玫笑着笑着就轻咳两声，接着就把烟灭了，还摁了两圈。 林玫直起身不断靠近程向安，很快便到他身前。 程向安直直盯着林玫的眼。不可否认，林玫身上最吸引他的就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含着情，直白而热烈。然而此刻那眼里的情绪让他难以捉摸。那双眼越来越近，程向安惊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在林玫要吻上自己的时候达到了顶点。林玫却停住了，只听得她在耳边轻声道：“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程向安突然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没等他松口气，林玫又道：“猜对了。” 嘴唇传来轻微的触碰感。一触即分。 林玫往后退一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我先走了，再会。” ······ ······ ······ 唉…… 林玫变了，是彻底变了个样。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心动呢。明明当初说好，再也不爱了。程向安闭上眼，大脑几乎停机，快要无法思考了。 良久，程向安才起身出了阳台。 这场生日宴已过了大半。二楼已经不见人影，就连楼下也不像开始时那样喧闹。 程向安才在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张行远急冲冲从楼梯上过来。 看到他，张行远忍不住埋怨：“我的亲亲老天爷！可算是找到你了。后半场起就没看见你人影，你躲哪儿去了？手机打不通，电话也不回。”确认程向安没事，神情分明松了口气。 程向安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啊，之前关机忘开了。” “你没事儿就行。我还以为你被别人带走了，这要真出了事儿，够膈应你一辈子的。”摇摇头：“你是没看见楼下那车里啊，好大一个瓜。幸好李总防着狗仔，不然光是热搜就有他们受的。”说着脸上带着嫌恶。 张行远有些资历，这类事情应该见怪不怪，但他为人也算正派，不齿某些行为。每次见到总不免吐槽一番。平日虽然会安排程向安参加酒局，却绝不会做出送人上床换资源的事。程向安发现这一点后决定信任他，几年来无事发生。 “对了，”程向安又听他道：“刚才我和李总聊了两句，他好像有提到部什么戏有意向选你做主角。要不我们再去打探打探？” 两人下楼时，恰好遇到李总在与人交谈。 张行远轻咳一声，恭敬地喊：“李总。” 李总看到二人，扬了扬眉：“正好，阿远，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编剧林玫林小姐。在美国留学，大学还没正式毕业就跟好莱坞签了剧本，放弃在美国的机会，打算国内发展，前不久刚回来。”刚才在李总身旁的竟是林玫。 又向林玫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程向安，还有经纪人，张行远。” 林玫微微一笑：“你们好。” 看她神色如常，程向安也得体回应，只装作不认识。 在阳台时毕竟黑暗，现下在灯光下才看清林玫的模样。林玫今晚穿的是玫粉色连衣短裙，不是什么大品牌，但设计符合她的身形和气质，衬得她格外出众。林玫化了全妆，包包和发饰都是精心搭配过。 比以前更好看了，程向安在心里想。 李总的声音将程向安从思绪中唤醒：“ 林小姐刚和我们公司签了部剧，向安，你怎么看？” 程向安猜测这恐怕就是林玫今晚出现在这的原因了，说：“我自然是相信您的眼光和林小姐的能力，我也希望能有机会跟林小姐合作。”之后公司跟她的合作，应该也不会少。 几人又聊了一阵，程向安也都应着。 只是林玫在场，程向安总归有些心不在焉。经年一别再度重逢，再加上阳台的时候…… 程向安心里乱糟糟的，竟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想见、又不敢见。想问、又不敢知道答案。 好在宴会结束时林玫没再找来，程向安也没看到她。 回到家里，程向安脱下西服外套扔到沙发上。进了浴室放水泡在浴缸里。 人一放松下来，就会容易多想。程向安原本打算放空自己，脑海里却是林玫的脸，挥之不去。 柔软的唇，和食髓知味的曼妙，两人热恋时就像天下所有的正常情侣一样，做过所有该做的事，甚至一起规划过拥有彼此的未来。 可惜最后还是分开了。 程向安又想起林玫今晚的笑。她从前笑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而且开心的事总是忍不住会跟我分享。而不是现在这样客气，这样……疏离。 渐渐地，程向安想起两人的初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