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五弊三缺,命犯独
姜难赶紧跑了两步躲在两位道长旁边,回头一看,门口那已经静悄悄多了一个人影。 是邱和。 他看起来和活人的区别并不大,只是脸色惨白了些...而且,没有影子。 姜难看清他的样子,心里倒是淡定了一点,鬼这东西么,看不见或者只能看见一部分的时候才吓人,此刻邱和全身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的大太阳底下,倒显得没那么吓人了。 老道士用桃木剑在空中画画般使了一套剑术,似乎在用剑画符? “老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老道士扫了一眼姜难,语气严厉地逼问道:“你,老实说,他姓什么名什么,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缠着你,说!” 姜难知道老道士怀疑是他把人害死的,才让邱和做了鬼都要回来找他,心里也是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忿,我一个纯纯受害者还要被凶,这叫什么理啊,啧。 可确实好像看那些民俗故事鬼怪异志恐怖里,厉鬼回魂似乎通常都是为了报仇...大概真的恨比爱更深刻。 但邱和...姜难寻思按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是因为恨吧?甚至说,他们根本也就没什么关系啊。 姜难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又觉得老道士这样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拼了命和鬼怪斗智斗勇结果救了个本就该死的人渣,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他叫邱和,大概是昨天晚上九点车祸...去世的,我们只是同校同学,他是我学弟。” “嗯?!”老道士眼睛一瞪,就差说姜难在撒谎了,用剑尖挑起几张黄符朝着小道士挥去,再由小道士翻手一拍,那黄符就贴在了门框两边,似乎是能够阻止邱和靠近。 “只是同学?昨晚才死、立刻就变成厉鬼了?!你可知人死后变成厉鬼得要多大的执念?!你可知人死后七天才能回魂?” 姜难皱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死了还来找我。” “学长...”邱和不喜欢姜难把他们说得那么生疏,欲语还休地轻轻叫了他一声。 然后又转头望向如临大敌的老道士,冷冷道,“我就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却要难为他呢?” 老道士还是第一次见厉鬼回魂缠着人还护着这人的,懵了两秒才道,“...那你说!”心里竟然有种夹在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中间替他们主持公道的微妙感觉。 邱和看了眼面无表情静静望着他的姜难,开始老老实实地坦白,“我生前也是修道之人,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命犯五弊三缺中的命缺,对早亡早有预料,提前做了准备,占尽天时地利,所以死后成了鬼修。至于跟着学长,因为...我爱他。” 姜难内心毫无波动地省略了最后的那句话,心说难怪那些神神鬼鬼的写得那么恐怖,本行啊。 老道士沉吟了半天没说话,视线朝小道士瞟了瞟。 年轻道士早就憋了一肚子话,冷着脸一开口就是像机关枪一样,“你既然也是修道之人,就该知道留恋人世迟早魂飞魄散,何况人鬼殊途有损阴德,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母和这位施主想想。” 他又看向姜难,“这位施主,他已经成了厉鬼,看他本相双手血红,已经沾了不少人命。待我为你开阴阳眼,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了。” 两人此刻站得极近,姜难才注意到他真的过于年轻,大概也有修道的人灵气逼人不显年龄的原因在?脸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起来最多最多十八岁,一双眼睛生得黑亮,像赤子一样澄澈,一脸严肃的样子倒是很唬人。 等等、什么开阴阳眼看厉鬼本相?不会是恐怖死相吧!姜难还没反应过来,眉间就被他用手沾着什么给点了一下。 这一点,姜难立刻觉得耳聪目明,像滴了眼药水洗过眼睛一样,看世界从未那么清晰过,像长了第三只眼似得。 其实姜难根本不想看什么厉鬼本相,谁特么要看那么恐怖的东西啊!反正是表象是本相他也不在乎,他没打算和什么人在一起。 只是越怕越好奇是人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匆匆瞥见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就听见门口原本十分平静、和常人无异的邱和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厉啸。 “不要看我!!!” 而后瞬间消失不见,一个厉鬼竟然落荒而逃了。 姜难倒是庆幸自己没看清,光是一个血红的人影就已经很能让人脑补了。看邱和的反应那么大,恐怕肯定是很不好看了,所以才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那厉鬼走了。”年轻道士开口,“师父,我想帮他。”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姜难一眼,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姜难弄得莫名其妙的。 “...随你吧,要什么就拿去,功夫记得不能落下。” “知道了。”年轻道士又转头向姜难作了一辑,“这位施主...” “叫我姜难就好。” 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改口道:“姜先生。” 姜难心想他倒真是很像那种驱魔道长之类电影里的现代天师道长,说话也有点那味,文绉绉的。 “我叫常止,叫我阿止就好。” 自己叫他姜先生,却又要他叫他阿止?姜难有点微妙,感觉按电影的来,应该叫他常道长才对。 像是看出姜难要拒绝,常止解释道,“这次驱鬼不易,需要很长时间,这期间我需要跟在你身边。叫道长可能多有不便。” 指传播封建迷信思想被警察抓起来。 姜难点点头,“好。” 于是姜难跟着常止去收拾东西,都是些朱砂毛笔符纸之类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行李箱...姜难还以为他会用布包起来...对不起,电影看多了。 常止还换了身衣服,简单的衬衫长裤,再加上旁边的行李箱,就和准备去大学报道的新生一样。 他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姜难,姜难接过摊开手一看,是一张剪成了小人形状的纸,有点像阴阳师手游里面的小纸人扫地工。 “这是我修习的纸人之术,如果那鬼再靠近,他会提醒你。”常止说着,姜难手中的纸人竟然慢慢动了起来,像刚学会走路一般颤巍巍地扶着姜难的拇指慢慢站了起来,过了会像是习惯了,在姜难的掌心蹦来蹦去,十分活泼。 姜难看得大为惊奇,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这个法术能不能让纸片人活起来,都是纸嘛。 嗯...姜难决定等之后熟悉了一定要问问。 两人一块回了姜难的宿舍,找了个柜子把东西存起来,另外还弄个背包放些贴身的道具。 不过常止该睡哪呢? 虽然另外三个室友都不在,床也空着,但肯定不能不问自取。要是开口问他们能不能让自己一个朋友睡两天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但姜难觉得自己和室友关系一般,不想开口欠这个人情麻烦别人,他宁愿让常止睡他的床,他再另买一张折叠床睡,虽然睡得没那么舒服,但好在不用和人打多余的交道,善哉善哉,咳。 姜难下了订单,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听说念厉鬼的名字会被厉鬼感觉到,是不是真的?” 常止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姜难掏出手机给他安利了邱和写的,“这是他写的,这里面说的。说不定他就是取材自己,要不你看看?说不定有他的破绽。” 常止很认真地点点头,似乎是把这项提上了议程。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姜难一旦感觉没什么威胁了就开始忍不住好奇心旺盛,其实他对邱和是人是鬼倒真不是太在意,只要邱和维持住他那个表象也别神出鬼没的故意吓人就行,那还是能当个朋友的,而且还夏天都不用开空调,考试可以直接让他看答案... 不过如果邱和还是打算像昨天晚上那样缠着他不放的话,那对不起了,还是赶紧把他超度了吧。 “准备布置阵法再引他出来瓮中捉鳖。”常止说着,欲言又止,“只是...可能需要姜先生配合。” 姜难点头,“怎么配合?” 常止一本正经道,“那厉鬼十分爱重你,又执念颇深占有欲十足,我想...如果你和别人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他一定忍不住现身。” 姜难人傻了,啊这...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去找人...恋爱?还是...做爱?”姜难面色古怪,但是听常止这番话又觉得很合理,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缠着他的变态对他的执念和占有欲有多深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做爱,不是出去找人。”常止说,“是和我。” 姜难长吸一口冷气,宕机了两秒。 常止继续解释道,“恋爱需要的表演太多,姜先生如果演不好的话,那厉鬼恐怕不会相信。另外,如果去找普通人的话,恐怕那厉鬼会痛下杀手,而我有自保之力,可以和那厉鬼斗一斗,何况本来这下诱饵瓮中捉鳖的主意就是我出的,没有让姜先生只身犯险的道理。” 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姜难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难道是他一直被变态缠着弄出被害妄想症了? 姜难暗地里打量常止,见他一副“我刚才所说全都发自真心,这是最有效的办法”的样子,一双眼睛澄澈明亮还带点疑惑,好像很奇怪为什么他那么大反应一样。 好吧,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也许修道之人对这种事不太了解?看他的反应,说不定就只是装一装,不需要做到最后呢? 姜难说服了自己,点点头同意了,“呃、对了...你满十八岁了吗?” 常止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不对称的酒窝来,“满了。” “最后一个问题。”姜难也觉得自己问题有点多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他说修道之人命犯五弊三缺...你是哪种?” 不过好在常止的脾气很好,并不觉得冒犯,“我犯五弊中的独。” 姜难开始默默回忆,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什么曰独来着? “老而无子,曰独。”常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