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蛊祸（三）

    因为之前已摸索过一遍，万悬决定选择另外一侧的岩壁攀爬，“如果那个宫殿真的存在，应该会更靠近这边的岩壁。”

    为了减轻负担，他将身上的行囊交给了杨乘，只背上了双剑，带上了行走爪。有了之前攀爬的经验，再加上向上爬也相对轻松一些，万悬感觉自己很快就爬了有一半的高度。他估摸着如果那宫殿真的存在，在这个位置应该能看到了。于是他挂牢行走爪，腾出一只手点燃了火折子。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被照亮的范围内空无一物。

    “难道是我还没有攀到足够的高度？”他边想边往下看去，想找寻杨乘和谭民的位置，来判断自己到底爬了多高。可令他心惊的是，那下面本应有火把照亮的地方，竟是一片黑暗，“难道他们自行走开了？可是师兄断不会不等我下来便离开。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

    “师兄……应奎师兄……谭教主……你们可还在下面？”万悬高声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洞窟内发出闷闷的回音，却无人回应。

    正当他心内焦急之时，一个猝不及防，行走爪如同被人飞甩出去，让只用一只手扣住岩壁的万悬，一下子被带走了重心，向下摔去。半空中，他试图再次抛出行走爪，才发现那头轻飘飘的，原来绳索早已被割断。急速下坠、毫无支点的万悬，根本无法施展轻功，他拔出穹冥，做好了在落地时用剑支撑的准备。

    几乎是在落地的前一刻，一双干瘪粗糙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减缓了坠落的速度，但冲击的力量还是让他摔倒在地。

    “老梅，是你吗？”　万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立刻起身点亮了火折子，映入眼帘的竟是莫寒，“怎会是你？”

    身边人猛地睁开了闪着绿光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响起：“算上这次，你已被我救了三次，可有想过拿什么还？”

    万悬这才注意到莫寒几乎是平视自己，黑暗中，他感到腿边有什么东西滑过，那种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万悬用火折子向下照去，果然，有一条粗大的玄色蛊蛇正盘在莫寒的腰间，它挺直着身体的前段支撑着莫寒，犹如给他接上了一条巨大的蛇尾。万悬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似在说服自己接受这诡异的一幕。

    “从现在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他们可能不再是人了。”莫寒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你岂不是也不能信。”

    “我不是人。”莫寒轻描淡写的回话倒让万悬无话可说。

    “跟我走。”莫寒刚说完，蛊蛇便立刻驮着莫寒转身向前游走，如同他与蛊蛇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沟通。

    万悬看了看四周，杨乘和谭民果然已不知去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莫寒向前走去。

    “你和斯敏分开了？”莫寒突然问道，见万悬没有说话，莫寒停下来转头盯着他，“看来你已经知道孩子的真相了。”

    尽管黑暗中，莫寒不一定能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万悬还是把头转到了一边。莫寒也不再追问，继续向前走去。

    “你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去寻宝藏。”

    “你……会这么好？”

    莫寒停了停，“不好怎会救你？”

    这种态度的莫寒，反倒让万悬不知该如何对待，只得默默跟着他。他隐约觉得脚下的路和之前与杨乘、谭民一同走过的有所不同。他愈发想不通，明明当时到处探查过只有一条路可走，为何自己只是爬上岩壁再下来却连路都变了。

    “你可有见到我师兄？”

    莫寒边走边说道：“傻小子，你居然还没想通这里的机关？”

    “机关？”万悬依旧一脸不解。

    “唔……是真傻。”莫寒边说边回身一把拉住万悬，奇怪的味道涌出，万悬立刻头晕眼花，他被莫寒狠命地往前推了一把，重重地摔了下去。

    还没等万悬回过神，便觉得自己似乎被笼罩在强烈的光照中。经历了黑暗的眼睛，在刺目的光芒中根本无法睁开，难以承受的感觉让他的双眼渗出了大量的泪水。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的强光，让他觉得躁郁不安，只得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耳边只剩下莫寒的声音在回荡：“宝藏就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强光渐渐消失了，但周围似乎依然很明亮。睁开双眼的万悬觉得眼前重影得厉害，什么也看不清。他刚想揉眼睛，有人蓦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不……可。”

    “老梅！是你！”

    “嗯。”

    万悬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他在老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莫寒带我走到这里，说宝藏在这里。”

    老梅握住他的手明显滞住了片刻，“莫……莫寒……是谁？”

    万悬也愣了愣，有些尴尬地说道：“一个……一个认识的人，他也在洞里。”

    老梅伛偻着身体点了点头道：“的确……有其他人……在洞里。”他拉了拉万悬的袖口，“跟我走……谢少侠在前面。”

    “谢少侠！”万悬内心一喜，但马上又想起莫寒说过，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是这样一想，万悬方才发觉，即便自己刚被莫寒，不知是何居心地送到这里，但内心深处居然是信任他的。而眼下他也十分顺从地跟着老梅走着，因为双眼十分难受，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万师兄！”谢蓝急走过来握住万悬的双臂说道，“万师兄，你一路过来可有见到我兄长？”他说完才发现万悬的眼睛有异，又忙道：“万师兄，你的眼睛？”

    老梅在一旁解释道：“会……恢复。”

    谢蓝这才放下心，他拉过万悬坐下，可万悬根本看不清眼前人，仅能从模糊的黛色衣衫，判断是武当派弟子的服饰。实际上万悬与谢蓝统共没说过几句话，对他的声音并不敢完全确认，他开口道：“我只见到了应奎师兄和谭教主，结果又走散了。”

    谢蓝的声音明显很焦虑，“我分明紧跟着兄长一起跳下，可是下去后非但不见兄长，连我带着的刘顺之也不见了。我本想在原地等万师兄你，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下来，只好自寻出路，结果走到这里失足落入了深潭，我水性不好，若非老梅相救，恐怕已命丧此地。”

    “深潭？”

    谢蓝这才想起万悬眼睛看不清楚，忙拉起他的手指向身旁，“就在那边！看起来是个不大的水潭，但是竟深不可测。”

    万悬想了想，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岩壁，这里的岩壁是冰冷的，且布满了粘稠的液体，“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

    “这里是死路。”谢蓝十分沮丧。

    “死路……”万悬摸索着站起来顺着岩壁边摸边走，因为看不到全貌，在万悬的想象中，这个不大的洞穴就像一个封闭的罐子，“那莫寒又是如何把我丢进来的？”

    “等。”老梅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说道。

    万悬会意地心道：“如果这里的机关是由岩壁组成的，那这些岩壁是如何移动的呢？岩壁的温度变化又代表了什么呢？”

    他开始在脑海中想象机关的布局，谢蓝则十分焦急地走来走去，而老梅一直坐在一旁，不动声色。